掌灯时分,谢皎拖家带口,等在缥缈峰别馆门外,应南柯之邀前来做客。
神君大会第一天,锣鼓醒龙,各门派供品准备妥当。禹王庙前也搭好了香棚,只待明日正午请龙。花灯烂漫,山下苍浪如海,馆前尽是风流俊杰,男女杂沓,人面鲜明得意。
左侧山路,小仆勾了腰,远远领来三个人。当首的雅士年纪四十许,身后傍着一文一武两名属下。
右侧山路,小僮引来齐头并肩的两个人,悉着浅葱色的衫子,步伐有力,皆为三十岁上下。
谢皎考问小刀:“猜双方来历,猜不好今晚没你的饭吃。”
这一家子坐居凉亭,小刀庇身在乌桕树后,先朝左望,琢磨道:“带刀那人戾气外露,大概很不好惹。”
“我瞧瞧,”徐覆罗火眼金睛,思索片刻就道,“短刀吊佩左腋,刀柄朝后,这是高丽人的使法。”
谢皎道:“依你之见,一般的武夫会这样步步踩脚踵,急于追赶主人么?”
徐覆罗摩挲下颏,长嗯一声,揣度道:“要么,暗处有敌;要么,身份尊贵,不懂遮掩,惯走第一位。”
此刻,两拨人马同时驻足在缥缈峰别馆门前,浅葱衫子的客人张开折扇,双方言笑晏晏。
小刀揉了揉眼,邀功道:“师慈,他手里所执正是日本的五骨蝙蝠扇,我见孙大哥使过。”
谢皎扬眉道:“左边是高丽,右边是日本?”
徐覆罗道:“神君大会难道不止庇佑内河船家?”
“海外商船多在两浙靠岸,我看也难说。”谢皎掸衣起身,“酒该满上了,走,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
……
“你先请。”
“不,你先请。”
“承让承让,你先请。”
“失敬失敬,还是你先请。”
琉璃灯高挂门首,院落愈加喧然。三人走近时,便听左右双方彼此谦让,誓逞客礼,显是旧相识。
徐覆罗焦躁道:“繁文缛节,到底谁先请?你不请我请。”
谢皎大摇大摆,一手背后,一手执翠尾拂尘。她撩了袍角,抬脚进门,神情高深莫测。徐覆罗乘机跟入,小刀清了嗓子,左右一揖,拖长腔道:“回笼教教主,承蒙各位借道!”
海客不明所以,瞧那三人一副鼻孔朝天的架势,只当回笼教是大宋首屈一指的门派。可见这三名小辈俱是弱冠男女,又不免好笑。
雅士道:“问丸纲首,请。”
执扇者合扇,朝里一指,“尹卓荣舶主,请。”
日本的问丸纲首和高丽的尹卓荣舶主一同跨过门槛,谁也不先,谁也不后。门外的两个僮仆大眼瞪小眼,连忙奔前引路。
这座别馆坐落在缥缈峰山腰,有数进之深。一路翠竹如倚,枫杨合抱,石莲花夹道,大是雅致华美。
谢皎信步直闯,行未多时,莽听有小娘子细细呼唤。她扫眼一瞧,南柯在右墙冒出半个脑袋,一脸喜色,正朝自己招手。
谢皎眉眼一弯,拐进月洞门。南柯蹦下甜桃肩膀,左摇右摆,自矜道:“原来是你,换假钱的小贼。不过算啦,一功抵一过,我不跟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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