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抽出明晃晃的刀,朝谢奉之做了一连串行军时的手语,谢奉之会意转而向手下人做了同样的动作,扬声朝店家道:“若见了及时禀告”。
谢奉之带着人撤出了,周遭霎时陷入一片寂静,客舍外头的火把一根根循序渐进的熄灭,如李慕脚下的步子,缓慢而谨慎地踩着木阶而上,连个闷响也无,昏黄而模糊的烛火照在楼梯的扶手上映出点点血渍。
一切全落入李慕眼中。
周遭如堕深幽的海底,静中藏危,柔中带刺。
李慕一路上楼,走到带血的门槛前,倏地破窗声顿起,里头的人还是发现了他的计划,李慕不再小心翼翼,直接劈裂客室的木门,冲进客室,客室内无人在内,窗扉大开。
姜越背着秦泽的身影从窗扉处遁逃,李慕紧跟其后。
姜越将秦泽背在的背上,头上圆月,脚下的瓦片愣是踩出重重地碎响声,步子毫无之前去商王府来的轻巧敏捷,他学的是上乘轻功,饶是如此,也经不住身上背个人逃跑,步子即慢且承重。
李慕身无累赘,三两下就从隔壁的屋檐上横截住两人的去路,锐利的刀尖直直抵住姜越的喉间,姜越看这喉间的刀,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头微微向后仰了半指之余,寸步难动。
圆月之下,屋脊之上,李慕如一杆红缨枪站的直挺,姜越却躬着背满头是汗的狼狈的背着秦泽,团窠袍中龙纹扭曲的如地上的蚯蚓。
自从知道姜越在白洲,李慕没有一日是松快的,连带着囚禁姜宏的狱中也严防死守,如今抓到人了,他心中舒了一口气,轻蔑的笑道:“明珠郡王足底好轻功,若非身上背着人,我李慕断是追不上你的。”
这是当然,姜越练的是速度与轻巧,而李慕侧重于刚猛霸道。
姜越眼珠朝下一瞥,谢奉之正带着人赶来,他故意慢慢放下秦泽,减少李慕的戒心,道:“我好歹是景帝正式册立的郡王,你拿刀尖对我似乎不好吧!再说我若真死在你的刀下,我那些庶弟继承家业,他们未必会管我父王的死活,你们也拿不到敖乡的矿山”
于李慕而言,姜越说的字字珠玑,掐着李慕的短处,姜宏一死,他可不敢保证姜宏其它儿子会顾及他,左右姜越就是砧板上的肉,跑不了,再说他现在多少还是个郡王,就给他三分颜面。
姜越看着李慕垂眸收刀,再抬眸时正是动手好时候,果不其然,李慕灿若星辰的眸子看向姜越时,迎来的不是屈服,而是他早捏在手里的石灰散。
糟了,中计了,是石灰散。
石灰散如烈火般烧着他的双眼,火辣辣的疼,李慕只感觉身边一阵风从耳边掠过,他忍着疼闭眼去抓,却只抓到屋脊上的风,他知道姜越跑了。
风不凉,却能感觉到风向,李慕如堕深渊,双眼疼的厉害,他不知道姜越用了多少石灰散,这眼睛会不会瞎,脚底显然有些凌乱,他卷缩在屋脊上不敢乱动直到谢奉之赶到。
谢奉之在下头见情况不对,飞身上屋脊,挎着李慕的肩膀翻身下去,吩咐下属,与他共乘一骑,扬鞭策马急奔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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