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脸上又重新浮上一抹忧伤,走近苏重,放低了音量询问:“你三哥的伤,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母亲放心!不会。”
苏重回答得很郑重,王闰之的变化撞进他的眼底。两年不见,头上的白发虽然掩藏得很好,但多得快掩藏不住了;眼角的皱纹仿佛变成了沟壑,一条一条的,布满了风霜,书写着母亲的年轮。
他是王朝云所生不错,但从实际的感情上,两者对于他,真的没什么分别。或许,也是因为自己只是借居了这具身体的缘故。
而三十余岁的王闰之,在他的眼中,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肤色仍然是那么白嫩,或许是因为妆容的关系,能让她看起来,俨然如同二十余岁的少妇,青春依旧。
苏轼则不然,已经迈过六十大关的人,就是真正的老人。苏轼注重养生,原本稍胖的身型,如今清减了,精神矍铄,但依然有了一丝老态。由此,苏重的心情无端变得沉重。
他真希望,这个风靡了上千年的人,永远不老。
苏轼跟着苏过的马车不疾不徐的行走,王闰之走在他的右侧,王朝云走在他的左侧,两个女人像两个护卫,把他保护在中间。从三人的年轮上,苏轼六十有余,王闰之刚交五十,王朝云三十多岁,可三人行走在一排,看着是那么和谐,似乎那就是该有的样子。
苏重被两个侄子缠上,一路,叔侄三人叽叽喳喳的说过不停,三里的路程,在不知不觉间就到了。
李虎现在是苏轼的护卫头子,专门负责主子三人的安全,他如今已经识得许多字,但还是没能完全弄懂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产。他甚至怀疑,在自己不知多少次的转抄下,把书稿原本的意思遗失了。这么一想,他不由暗自伤心——这可是父辈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每次,他拿出那卷书稿,他都会暗自祷告:父亲、母亲,现在我过得很好,成了家,有了孩子------
看到主子一家享受重逢喜悦的时候,他就在一边不停的抹泪。李虎觉得,自己真不像一个爷们,时不时的便这么伤感。不过,他又竟自这般想:主子一家是最好的,就应该父父子子孙孙团团圆圆、圆圆满满,如果像主子一家这么好的人都不能拥有这份人世间最真切的东西,那就是老天爷眼睛瞎了。
他没有猛不丁地去上前打扰,虽然,他在看到两个少爷时,心情也是极度愉快的。直到进了院子,各自安置妥当,他才一脸傻笑的与两个少爷打招呼。
跟着来的一群人中,似乎只有他是在东京家里呆过的。
那时,他还是一个懵里懵懂的少年,一晃,便过去了十余年。而他,似乎也变成苏家的家人,虽然他不姓苏。
如今,苏家的人发得越来越多了,跟着做事的人也越来越多,主子与他们这些人用饭开始变得泾渭分明,可苏家这次的团圆饭,苏轼硬是把他也拉上了桌,再就是他们本家的苏达,就是苏达的老婆、孩子都没有坐上来。
李虎有些受宠若惊!
这次,他的老婆孩子没有跟着来,因为,苏轼自己也不知道会在这边呆多久,旅途艰辛,没必要让他们无故体验这份辛苦。而且,他的孩子和老婆住在杭州的家里,很是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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