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见深听说李贤觐见,知道两人必有要事相商,立刻带着俊草退了出去。

皇帝看着暖殿之人收拾棋盘,随口问道,“太常寺的陆廷成祖籍哪里?”

“万岁爷可把奴婢问着了,”这内官一直贴身侍奉皇帝,说话没那么拘谨,“陆大人操着一口四平八稳的京师话,奴婢猜想,应该就是本地人吧。”

这时李贤入内,跪地请安。

两名面容相肖之人在皇帝脑中一闪而过,他笑着吩咐道,“朕不是说过,私下见礼,不用跪了,来人,还不扶起来,赐座。”

“老臣谢万岁爷恩典,”李贤今年五十有四,日夜操劳使他两鬓早已全白,他被人扶着起身,口中喃喃道,“君臣之礼不可废,这礼是一定要有的。”

皇帝微微笑着,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今日朕特意传爱卿前来,是因为一件小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贤知道皇帝朱祁镇素来不善决断,垂首问道:“能让万岁爷烦忧者,必定不是小事,还请万岁爷明示。”

皇帝轻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朕肃清了不少石亨旧党,案上的奏表堆积如山,每份奏表上都写着‘夺门’二字,不知为何,朕总觉得‘夺门’这形容似乎欠妥,爱卿以为如何?”

这也叫小事,这可是天大的事!李贤赶紧站起身来作揖道,“万岁爷圣明,臣以为,称之为迎驾尚可,‘夺门’之说确实不妥。”

“迎驾!”皇帝喃喃说了两遍,好似颇为满意李贤的说法,“爱卿果然饱学多才,‘迎驾’二字的确更为妥帖。”

“万岁爷明鉴,”李贤见皇帝点头,正色说道,“当日,幸亏迎驾之事成功,万一事机先露,石亨等人不足惜,却不知要将万岁爷置于何地。”

“爱卿所言有理,”皇帝回想起那日之事,不禁咽了口唾沫。

当时南宫大门被人突然撞开,他原以为是郕王派人要取自己的性命,没想到竟然是石亨、曹吉祥等人,乱哄哄跪了一地,恳请自己复位。由于事出紧急,自己根本没时间多想,直到升殿上座,脑袋还是一片糊涂,以至于过了好几日,才下旨废除当时的皇帝朱祁钰。

李贤听他表示赞同,继续说道,“万岁爷容禀,若郕王(朱祁钰)果然病重不起,群臣上表奏请复位,怎用得着如此纷扰?那些人又怎得招权纳贿、邀功升赏?若耆旧之臣依然在朝,何至于有杀戮降黜,以至天象示警?”

李贤的一席话鞭辟近里,让皇帝拨云见日、茅塞顿开。他立即命人拟旨,称今后奏书中一律不准出现“夺门”二字,还将冒功封官的数千人全部革除。

钱元一眼就注意到俊草手上的这抹翠色,佩韘虽然只有拇指大小,却也受到等级约束,翡翠、玛瑙、珊瑚之类,非皇族重臣,一般人不可随意佩戴,何况这是万岁爷的旧物,是旁人难遇难逢的高恩厚典。

他回房之后,呆坐了半日,眼见苏俊草在皇帝和太子跟前,左右逢源、恩宠有加,而自己不过是个书房掌班,尽管自己对太子恭顺殷勤,可终究抵不过苏俊草在他心中的地位。看来,等对付完了曹吉祥,自己得好好做番打算,否则,凭自己的才学身份,何必跟着苏俊草出来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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