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岁末,长乐宫修葺一新,皇帝挑了个吉日,又添置了许多贵重摆设,令僖嫔和皇九子迁了过去。僖嫔认为曹吉祥在此事上居功至伟,对他分外倚重,更是听从他的建议,有空没空就抱着孩子去给皇帝请安,唯恐皇帝忘了这个刚刚会叫爹的小皇子。
天顺五年,正月。
锦衣卫指挥使逯杲上奏弹劾石亨,指责他谎造妖言、蓄养无赖,不轨之意昭昭已着。朝内大臣憎恶石亨专政跋扈,纷纷附和,奏请皇帝加以严惩。于是,皇帝下令将石亨关入诏狱,以谋反之罪处斩,抄没全部家财。没想到,石亨未及处斩,便在狱中病死,曹吉祥听到消息,几日没有合眼,他招来胡广吉等人,交代他们要安分守己,不许惹是生非。
皇帝近日喜事连连,处置石亨以后,后宫嫔妃陆续传来喜讯,阖宫之内一片熙风暖意。皇帝多了闲情逸致,常常宣召太子,去御书房下棋。
俊草通常都在门外等候,这日却听皇帝传召自己,他不知道里头出了何事,赶紧走了进去。他今年已经十八,丰神飘洒、目眄俊采、一身正红色曳撒,配着碧绿欲滴的翡翠绦钩,在皇帝的仔细打量之下,从容行礼,“奴婢苏俊草给万岁爷请安。”
“起来吧,”皇帝眼见太子这几年的变化,知道俊草功不可没,温言道,“苏掌事,你这差事当得不错,想朕赏你些什么?”
“回万岁爷的话,都是奴婢份内的差事,奴婢不敢邀赏,”俊草一脸温驯。
太子在旁笑道,“苏掌事生性淡泊、喜欢读书,不如父皇赏几册善本给他。”
皇帝捋了捋颌须,颔首问道,“你素日里看些什么书?”
“回万岁爷,”俊草唇角微勾,“奴婢不过读些四书打发时间,哪里谈得上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是小爷过誉了。”
皇帝想起若干年前,自己还因流言之事责罚于他,如今看来倒是委屈他了,“来人,取朕的翠韘(扳指)过来。”
很快,一枚通体艳绿、细腻莹润的翠韘被奉至皇帝案前。
“这是朕的旧物,”皇帝看了看通身翠饰的俊草,“配你今日这身倒是正好。”
俊草心里一惊,赶紧跪下磕头,“万岁爷,此物太过贵重,奴婢实在不敢领受。”
“收着吧,以后好好帮衬太子,”皇帝见他举止拘谨,心中反而更加喜爱,催促道,“快些戴上让朕瞧瞧。”
俊草无法,只得将翠韘戴了,再次跪地谢恩。
皇帝打量一番,目光停在了他的脸上,“朕记得你是新乡人氏?”
“万岁爷记性真好,奴婢祖籍河南新乡,”俊草突然记起四年前皇帝也问过。
这时,外间有人禀告,“回禀万岁爷,内阁首辅李大人已在门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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