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柳老又生出了些笑容,无比感慨的说道:“是啊,只有他想要做得比他父亲更好,变得比他父亲更强,所以才会让你来找我吧。”
陈曳默默说道:“原来您知道。”
柳老转头看了一眼远处夜色里的飞檐,说道:“老了,但并非什么都看不到。至少,他在城里我是知晓的。不过我也很好奇,像你这样不太一样的年轻人又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陈曳停了下来,目光好奇地随着他望去,轻声问道:“您是指?”
柳老收回远去的目光,转头看着陈曳,慢慢说道:“大阵之力无处不在,就算他有阵牙,又能怎么做?”
陈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道:“如果只是一人,即便他是易崖,应该也很难行事,但毕竟就算是您,也很难说清楚他的背后究竟还藏着多少人,寒歌城的大阵倘若无处不在,这便是最大的问题。”
“城里的各处或许会有无数道修行人的身影在异动,大阵之力很容易便被分散,在尚且不知晓那件事的前提下,或许柳半月前辈也会被引动离开剑堂,城里诸多的大修行人站在明面上都能够被算计,那么他得手的可能性将会很高。”
雨夜里,听着这番大胆的猜想,柳老又慢慢向前走去,说出了一句让陈曳有些沉默的话,“是啊,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寒歌城里究竟藏着多少鬼?而如果真的有无数只鬼在城里生事,那么,那根剑堂里的鹅毛又是否最重?”
时间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两道在雨中前行的身影来到了剑堂所在的那条长街上,陈曳的声音突然开始响起
“您认为易崖拿到羽毛也不会是一件坏事吗?”
柳老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之前,或许我会有些犹豫,但是在高欢进城后,我便已经改变了想法。大鹅的羽毛既然只剩唯一的一根,那么窦落和易崖都不会放过这唯一的机会。只是千宝阁成功的可能要比易崖更高一些,而一位远在天南的经世境修行人是不会对幽州产生任何影响的。”
“但这番推论,其实柳老您也并不确定吧?”
“是的,任何事情的可能性都会有,但既然我是主大阵的柳家人,那么轻重缓急便需要分得清楚一些。寒歌城最重要的并不是那根大鹅的鹅毛,而是这座大阵,接下来才是高浊、半月。或许最后得到鹅毛的是易崖,或许他借此真的成功进了修行的最后一境,但他毕竟不是先祖,在幽州是藏不住的。”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陈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即便他自身再如何聪明,曾经解过多难的难题,也无法针对这个局设想出妥善的解决办法。护城的大阵不会将全部的大阵之力汇聚到剑堂以及千宝阁的附近,这便是柳老的回答,而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除了易崖之外,那些如果真的存在着的其余修行人开始异动的话,大阵之力便会对他们落下。
他们将要面对的,会是拥有着阵牙的少数一部分人。
但那一刻想必也不会太远。
不过对于易崖来说,同样有一件事是其所不知晓的,那就是他的存在已经被三个年轻人和一位正在等着他的女子剑客所知晓。
雪山天顶上的那一战必定会赢。
寒歌城里的这一战也未必会输。
长街走到了尽头。
一位脸颊瘦白、身形高大的年轻人出现在了远处,看着雨中的老者,声音有些淡漠,“您该回去了。”
柳老看着年轻人笑了笑,然后对着陈曳说道:“他是替我收棋的棋童,论起下棋,也很有意思,若是有机会,倒是想让你们二人试试。”
“今日我先走了。另外,既然你见到了我,那么柳河旁的规矩便不可破。”
“明晚,树下,我会先教你初入阵道。”
老者说完后,便有些疲累的向前走去,挥了挥手,拒绝着年轻人的搀扶,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夜色雨幕之中。
脸颊瘦白的年轻人在离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一夜慢慢过去。
自梅里雪山爆发出那场惊世大战已经过去六日。
幽州南部的雾气在这六日以来变得更加深重,就像是宛若要降下灭世雷霆一般的浓墨乌云,堆积在临仙江畔以及江畔的寒歌城上,久时不散。
而在北部的天空上,飘着一道远远望去还能够清晰可见的剑云。
那云的形状倒垂而下,直直插在云霄里,看着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快剑,散发出了无数令人难以想象的气息。照理,雾气更重,视线便该更加不清,就算是神识也该无用。
但那朵剑云并非只是一朵简单的云。
实际上是幽州某位修行人自身道意的具现化,代表着这世上最为纯正以及可怕的剑道修为,即便是雾气也遮掩不住它的存在。
高浊与千里已经开始展露出了自身的全部实力,而在那朵剑云的旁边,短短的一日之间又慢慢有一道阴影生出,占据了天空的半壁,吞噬着所有张扬的色彩。
梅里雪山已经不再是一座简单的雪山,那里的战场已经变成了可怕到足以威胁到解意境修行人的炼境。
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寒歌城除了能够看到那些明显的异象之外,还能够看到源源不断进城,来自映州、以及幽州南部的一些修行人,他们将消息汇聚到剑堂之后,也就在城里暂时先住了下来。
谁都无法清楚战局接下去会如何发展,因此再贸然前去不过就是送死罢了。
但是,一股看不见的暗潮同样在寒歌城里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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