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下棋时讲究旁人观棋不语,但此刻这些年轻人却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因此议论声便纷纷扬扬传了开来。

褚随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阴沉,盯着陈曳的目光就像是一头凶恶的猛兽,尽管这位老人家此刻还未大声喝骂出来,但是显然也已经忍耐多时,强忍着说道:“你果真要如此下棋?”

陈曳笑了笑,说道:“不合规矩吗?”

棋盘上当然没有不准模仿别人落子的规矩,但是因为执黑子要贴目的缘故,因此先下黑子的人几乎从不会有采取这种办法的。

褚随没有说话,阴沉着一张老脸,又继续下了一枚白子。

之后,柳河岸畔的无花槐树下。

二人便一直保持着沉默下棋,褚随没有像往常下棋时那般破口大骂,但是随着棋盘上的落子越多,脸上的皱纹便就越深了,不时还会抬起头来看几眼陈曳,或者横竖浓眉,深深吸上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愤怒。

棋盘上,白子与黑子渭然对立,但白子的局势却渐渐变得壮大起来,声势浩大,慢慢胜出黑子一线。

在经营棋盘多年的这些老者手里,任何一丝优势都会很快转化为胜势,更不用说是像褚随这样擅长迅捷布局的大家。

槐树下的这盘棋胜负并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执白子的褚随大胜,几乎将黑子吃得干干净净,枯藤编织的木椅上,陈曳还在微蹙着眉头认真、仔细的盯着棋盘,像是在思考什么。

褚随没有在第一时间斥责,对于先前那番下棋的经过似乎也忘却了,浓眉平直放松了下来,捋着那抹故意蓄的山羊胡子,淡淡说道:“小辈可懂下棋了?”

“多谢褚老的指点。”

陈曳起身微微行了一礼,倒是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也并未直接回应褚随那番话里的隐意,只是又看了几眼棋盘上的局势后,将棋子一颗颗收了回来,接着说道:“晚辈明日再来向您请教。”

褚随愣了愣,一时还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何在,棋盘收拾完毕之后,陈曳再次恭敬的微微躬身,然后便与曾伊开始往剑堂的方向走去,留下了柳河岸畔的许多讶异目光。

在行去的街道上,曾伊看了陈曳几眼,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你方才难道是故意的?”

陈曳笑着说道:“你是指下棋吗?”

曾伊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陈曳想了想,说道:“三连星的布局很难赢,尤其对手还是像褚老这样的棋道大家。当然,这是指正常的下棋路数,如果想要在短时间内求胜,那么自然就不能用这堂堂正正的决胜之法,虽说歪门邪道似乎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但毕竟”

“棋盘只求胜负。”

曾伊没有过多思索,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质疑:“可是,黑棋要贴目,白棋又是后手,在棋力相差的情况下,就算是模仿褚老的棋路,我也想不到有任何能够致胜的可能。”

“是啊。”

“所以关键就在于如何变招。”

长街上,曾伊看着陈曳脸上生出的微浅笑容忽然有些怔住,类似的情景,她在不久之前还曾看到过,就在望南涧的那三十里煞气山岭之中,透露出这般笑容的那人杀掉了补天局的周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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