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呀,大姐,我我我又------”魏小河低着头非常羞愧,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心里觉得,在这帮土生土长的北京人眼里,自己不定多蠢多笨呢,而且多余。你们这帮外地人没事上我们北京来干嘛呀!我们北京有蜜呀?你看这一天到晚,马路上,车上都是乱糟糟的外地人,真是没法弄!撵都撵不走!烦死了!魏小河来北京时间虽短,这样的话真是没少听。
“嗨,算了吧!小姑娘,我看呀,你们南方人是弄不好这种闭气炉子了,来来来,上我们家夹一块烧好的蜂窝煤放上不就得了!你来!进来!”说完,胖大嫂就一撩门帘扭搭扭搭地走了进去。
魏小河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外面,不知道是自己进去好还是在外面等着好。这时,棉门帘又掀开一条缝来,胖大嫂笑着对她招招手:“哎,你来呀,拿着煤钳进来呀。怕不是冻傻了?”
她感觉拿着煤钳走进了胖大嫂的家,一进屋,就“呼”一家伙被厚重的暖空气结结实实地包围住了,也顾不上看人家家里是什么样子的,就只是呆站在炉子跟前,看着胖大嫂把搁在上面的大水壶拿开,真好呀,真暖和呀!魏小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打开了,贪婪地吞噬着这温暖的空气,热烘烘烧得很旺的蜂窝煤一夹上来,只觉得“轰”一下,两边脸马上就烧得滚烫。
魏小河用煤钳紧紧夹着这块烧得火红的珍贵无比的蜂窝煤,嘴里哼哼唧唧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感谢的话,红着脸低着头走出了胖大姐家的大门。棉门帘“啪嗒”在身后合上了,她站在这个北京平民的门口,以后想来,这其实只是一家特别平凡甚至有点贫穷的北京居民,对当时的她来说,仍然觉得是极端富足和幸福的,比较起来,自己显得是那么贫困那么渺小。
她从暖房一样的屋里一出来,猛地接触到外面清冷干燥的空气,鼻子骤然一酸,眼泪竟然汪了出来。
好像有一点小雪若有若无地飘了下来。刚疑心自己看错了,雪,就绵绵密密地下大了起来。
终于,屋里开始有点暖和气了,在这间东三环边上十几平米的小破平房里,煤炉子里的三块蜂窝煤,每一个煤眼都通红地燃烧了起来。魏小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去旁边一个几乎转不过身来的小厨房里用开水壶接了一壶自来水,端放在了煤炉子上。
出租屋子里只有一张大床、一张写字台、一个衣柜、一个方凳子,这几样旧家具就把这间出租屋挤得满满登登了,屋子里没有置办任何的家用电器。只在写字台上摞了几本书,枕头的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收音机。
收音机的调频一直是调在北京音乐台上,广播里,主播伍洲彤正心情不错地笑着絮叨着:“今天,北京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降雪,这有好多听众点播范晓萱的《雪人》,这首歌就是应景儿,现在听最合适不过了,雪一片一片一片-------好了,我就不啰嗦了,还是来听歌吧,来自范晓萱的《雪人》。”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静静地在空中缤纷,眼看春天就要来了,而我也将也将不再生存,好冷,雪已经积得那么深-------”
魏小河把一张圆凳子拉到炉子旁边坐下,水壶里的水已经“嘶嘶”地响了起来,她把手试探着往水壶上一贴一贴,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被炉火暖了过来不那么僵硬的双手,干燥皴裂起皮,皮肤的细小缝隙里满是黑色的烟灰。她惊诧地把手举到眼前研究着,不是吧?我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看了?她歪头看了看衣柜上的老旧镜子,我的天!这是谁呀?一头长发油腻腻地打着绺,脸颊红红的,细看起来还有点皲裂,满手黑灰。屋里一暖和,脚上的冻疮马上开始作痛作痒------她心情很坏地龇着牙对着镜子笑了笑,这就是个烧火丫头嘛!我可不就是个烧火丫头!其实烧火还烧不好。
这里就是北京?自己多年来的心灵的故乡?啊?!灵魂的归处?哈哈!
唉,还是咬紧牙关熬去吧!且熬着吧!自己是没有什么后路可以退的。既然下定决心从家里跑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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