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镇武堡的时候是中午时分,太阳依然躲了起来,天空灰暗,暗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参谋队的士官与镇武堡守军取得联系,右卫营被安置在西门外挖掘有壕沟并设置了木栅的营垒里。

王俭跟随一名援辽军的军官前去拜见援辽军总兵官刘渠。临时的总兵府设在镇武堡的游击将军府里,辽阳失陷前,镇武堡设游击将军驻守,为的是防备西北边的蒙古人。王化贞上任辽东巡抚后,挂援辽前将军印的援辽总兵官刘渠移镇镇武堡,将游击将军府作为临时驻地。

总兵府里挂有字画,武举出身的保定人刘渠,上马舞刀下马吟诗的传闻看起来确有其事。正看着字画发怔,有脚步声和甲叶的叮当声响起,王俭见一群将领来到,慌忙跪下施全礼。

“卑职大同守备王俭参见大帅。”

“起来吧,不必多礼。”

王俭爬起来,惊奇的发现援辽军总兵官刘渠并没有落座,而是笑呵呵的站在自己面前。

身材魁梧,然而却有着温和的目光,儒雅之色扑面而来,王俭心中一声赞,刚想再次施礼,那刘帅笑呵呵的拉住王俭的一只手,向堂中走去,边走边说,“王将军不必多礼,坐吧。”

将王俭送至座椅前,刘帅这才松了手,走到自己的座椅前落了座。“王将军的事情本帅都听说了,两次圣旨的嘉奖。真是少年出英雄啊!”

“大帅谬赞。卑职此次北上,是想跟随大帅出征。”

“出征?”刘渠一愣。

“听闻奴酋八旗云集海州,牛庄驿也出现八旗的旗号。既然已经动员,本月必会全军而至。”

“恩。”刘渠恩了一声,将头扭向了四周的将领们。

莫非言语唐突,见到刘帅并不想听下去,王俭略有犹豫,想到此战关乎广宁之存亡,还是将心一横,接着说了下去。

“敌军一至,西平堡首当其冲。我想西平遇敌,大帅一定会增援西平堡。”

刘渠没有言语,他接到的军令是镇守镇武堡、祁秉忠镇守闾阳堡、罗一贯镇守西平堡,各坚壁勿战,有急相互应援。

有急?何为有急?应援?如何应援?军令中没有明确的指令。这些文官只要下达战略命令就可以了,如何杀敌,那将是武将的事情。建州人全军而至,至少有二万以上的披甲,自己的二万军队,披甲不足一万,是无法救下西平堡的。虽然挂了前将军印,但是各路兵马,还是要等巡抚和经略的命令,才能由自己节制。

最令刘渠担心的是,如果接到巡抚和经略完全不同的命令时,那该怎么办?兵部有明确的行文,要求援辽军听从辽东巡抚的号令,只是这巡抚和经略意见不一,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不仅满朝甚至可以说是全军皆知。

相机而行,后续的行动只能根据军情的变化,相机而行。这等军机之事自然是没有必要和这个外军的守备探讨的。

见到刘帅依然没有说话,没有讨论军情的意思,王俭便行了个礼,说道:“末将此次奉军令西出侦查,带有百二骑兵,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

“恩,既然王将军愿意留在镇武堡,那么本帅会给王将军提供粮草便利。”

“多谢大帅。”

离开了镇武堡的总兵府,返回驻地,王俭告诉裴俊,右卫营的骑兵队暂住镇武堡,裴俊返回右屯卫指挥留守步兵,等待下一步的行动指令。

“我想留下来,不想错过这次会战。留守的步兵只需要听从命令就可以了,不会遇到特别的事情,让李云璐回去吧。”

裴俊咬了咬牙,语气十分坚定。

让裴俊离开,是因为担心他的骑术和枪术,王俭略一迟疑。裴俊又说道:“如果我死在这里,请你将我带回到忠烈祠,如果带不回去,在忠烈祠列个牌位也是可以的。”

既然裴俊执意随军,王俭便不再坚持,改由李云璐返回右屯卫指挥留守的步兵。

听到返回右屯卫,指挥留守部队的命令,李云璐眯了眯眼睛问道:“如果属下未接到守备大人的军令,而经略大人给右卫营下达了命令,属下该如何行事?”

“那就听从经略大人的命令。”

王俭很清楚,作为军法队官的李云璐没有指挥军队、临机决断的经验,但是只要交代清楚,执行命令绝不会有什么差错。

“属下明白。”

告别王俭,李云璐带了两名参谋队的士官离开镇武堡,连夜向右屯卫右卫营本队驻地进发。

连续两天,刘渠没有召见王俭,右卫营的骑兵队却受到了镇武堡援辽军的优待,粮草自然是少不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送来了一些木炭。

裴俊烤着炭盆,呵呵的笑着,嘴角一趔。

“这建州兵到底还来不来了,再不来,河上的冰一化掉,就别想再来了。”

围着炭盆的张世义将手在炭盆上翻来覆去的翻烤着,也跟着裴俊说起俏皮话。

“听说这河防军就有三万人,每人抱一个炭盆,放到河面上去,一会功夫,冰就化了,建州兵也只能游泳过河了。你说这该多好啊!”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最后将一脸严肃的王俭也逗乐了。

“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炭盆,这是刘帅亲自调拨的。”

这一天是天启二年的正月十一,八旗军队云集海州和牛庄驿的消息已经漫天飞舞,这一天在冰冻的辽河之上,巡逻的大明河防军发现对面的建州巡逻骑兵明显的增多。战斗也许很快就要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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