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在天和法媞梅只顾情语呢喃,忘了时辰,过了不久,一抹淡淡的月光竟爬上了半边天。这时曾平谷、曾煜和唐元平大步走出,兀自说笑不休,大有快慰平生之意。
曾煜道:“程兄,我爹说天色已晚,寒舍窄小难以遮风挡雨,你们还是打道回府罢。”程在天和法媞梅彼此一望,脸上都有些怏怏不悦的神情。程在天凑到唐元平耳边,细声道:“唐大哥,曾老先生艺高心善,自无疑问;可我总觉着他不愿跟人多说话。”唐元平道:“这个倒也未必。他方才跟我聊时,话匣子一打便开,从天文地理说到琴棋书画,口若悬河,我很快就成了才尽的江郎,接不上他的话了。”程在天道:“是了。他跟你有话说,跟我却没话说。”
谁知曾平谷忽的一笑,摇头道:“程少侠,你要跟老夫谈天说地,此事何必着急?只是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与你的性命关系重大,无以复加。你先把这事办完,再来见老夫,老夫随时恭候。”程在天和唐元平不约而同想道:“这也叫他听见了?”他们两人的声音细如蚊蝇,法媞梅枉自好奇,却连一个字也没听见,孰料曾平谷当此耳顺之年,静静聆听,竟把他们所说都听得明明白白。程在天暗叫惭愧,又看曾平谷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忙问道:“老先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么要紧?”曾平谷道:“我如今直话直说了!”程在天道:“请讲。”曾平谷道:“你身上的顽疾,尚未根治。如若不按我的去做,必有复发之虞。”
此言一出,把程在天、法媞梅、唐元平三个都吓得不轻。程在天道:“怎会这样?我自觉神清气爽,还想这病已然治好了。”曾平谷叹道:“要说治好,为时尚早!你身上这种怪病,想来是被高人以绝妙手法荡覆内力,使全身真气游走交战所致。你们说的‘福镜国师‘我从未耳闻,更未曾目睹,但南诏乃蕞尔小邦,怎能有如此高人?但我细看之下,这种功法倒和夏语冰的‘*****’有五分相像,如此想来,大概那国师曾向夏语冰取经问道,自己再苦心钻研,加以十数种变化,这才能使出如此毒辣的招数。”
程在天这时才霍然想起,问道:“夏语冰……莫非是号称‘夏虫无眠‘的前辈么?”曾平谷道:“正是此人!我与他虽同列‘四君’之内,脾性却宛如冬夏,直是水火不容。我不以武功上的输赢得失为念,他却醉心其中;我每常以仁义道德自省,他却肆行不端、罔顾理法;我厌世避世,只求不与奸恶之徒同流合污,他却纵情声色,故作狂态。”曾煜道:“不错,爹是周人之狂,狂而有节;夏叔叔是桀纣之狂,狂而无道。”程在天道:“若果真如此,夏前辈的品行却有些不检了。”曾平谷道:“他若才具不足,为害尚且不深;可他身负绝学,倘若发起难来,不知有多少人要惨遭荼毒,你已是其中之一了。”
法媞梅道:“曾老先生,你们所说的太过深奥,我听不懂。我只想知道,程大哥的病势怎么样了?”唐元平也道:“请老先生如实相告:程兄病势如何?”曾平谷道:“说来也怪,他要是只有二三流的内功,即使发作也犹如老鱼吹浪,翻不起什么波涛。可他有着天下至刚的纯阳内力,一经搅动,其势甚于翻江倒海、山摧地裂,非比寻常。糟老头子年纪大,不中用啦,今日穷尽了气力,也只能把他的内力强行压制住,使其消停十天半个月。他若不早觅良医,到时再度发作,内力如洪水决堤,震荡全身,怕连脏腑也要震碎。”
法媞梅、唐元平闻言叹息。程在天却笑道:“我这条命,原本早该到头啦。老先生为我续了十多天的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曾平谷道:“好小子!生死置之度外,这才是大丈夫、大豪杰的风范。”法媞梅道:“不对!曾老先生,你说‘如若不按我说的去做,必有复发之虞。’那若是按了你说的去做,能保住他的命么?”曾平谷道:“从哪里冒出了个这么美的番邦姑娘?不仅人美,脑子也灵光,记性真好!”
曾煜道:“爹,你也变得老不正经了。让娘看见你这个样子,今夜又要饿肚子啦。”曾平谷往屋内瞄了一眼,见没人出来,才哈哈笑道:“好啦,小姑娘,我老老实实地告诉你。他要根治此病,非去西湖边上,找那‘春光先生’孙晢不可。孙晢的‘回春手’有起死回生的功力,治这种病也不在话下。”
法媞梅笑道:“能治就好!”程在天道:“原来老先生要我找的是孙前辈!我以前心脉不调,师父也是用这‘回春手’替我疗治好的。看来孙前辈当真厉害!”曾平谷点头道:“四君之中,若论年齿,我糟老头子排第一位。但说到功夫的高下,我们三个却公推孙晢为首,因而都心悦诚服地喊他孙老大,连武功都深受他的陶冶。别的不说,光说你师父的‘回气归元大法’,老夫的‘梅枝剑法’,创成之后,都经他数番指点,大胜以往。”程在天道:“既是如此,晚辈倒真想去拜访拜访孙前辈了。且不说他是否肯施救,就是让我见着他一面,也是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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