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寒冬腊月,天凝地闭、折胶堕指。他在屋内闷得发慌,强支病体,想出去修炼“雁过无影”轻功,出一身汗,以此压惊驱寒。其余人等,一个也没叫上,自以为独享了一种“独钓寒江雪”的雅趣。孰料他飞了不久,关节却并不舒张,反倒绷得更紧,再用劲时,脚上便钻心地痛,想道:“季候不佳,倘若我再逆时而为,病情怕要更重了。”但此番他是一人一剑,别无他人相伴,唯有把那纯阳剑当作拐杖般用,一瘸一拐地往回踱步。
那戎州历来罕有下雪,但毕竟时值寒冬,百花凋残,他慢慢行至中途,树上的花固然是一朵也无,地上却长着一大丛荒草,竟有刚出生的娃娃那般高。他心下一动,想道:“天寒若此,这些草犹有生机,实在可敬。”吃力地把左足一迈,不想去踏那些荒草。岂料你不惹它,它来惹你,那草丛中沙沙一响,蹿出来一只红猿来,张牙舞爪地往他头上猛扑。
他猝然遇见这种状况,下意识地叫出了“啊”的一声,把头向右扭开。这红猿方位偏了,干脆便狠狠咬了他左肩一口,落地之时,程在天已是鲜血淋漓。他痛得几欲昏厥,勉强抬起右手上的剑,全身却有气无力,剑影和自己的身影晃得一样厉害。那红猿怪叫一声,又斜向上扑来。他竭力把剑来挡,剑虽锋利无比,人却力难缚鸡,那红猿又皮糙肉厚,一时阻挡不住,门户洞开,被那红猿抓住衣襟,张嘴便咬,幸得他这衣衫结实、布料精美,片刻间不能咬开。他胸口十分难受,那一瞬猛地想道:“我再不肖,总不能死在这孽畜之手,顶多是同归于尽而已。”再也不顾周身的痛楚,强运内力,拼命挥剑一斩,那红猿登时身首异处,两块都重重掉到地上。
他见那红猿终于死了,长出一口气来,也当即坐倒,把剑放到一边,双手捂着心脏,犹自惊魂未定。他这十多天来,痛感虽稍有缓和,气血却愈来愈衰,唐元平派人去买了无数补品,什么雪莲灵芝都让他吃过了,大补重补之下,仍不见效。方才他这视死如归的举动,却引得自己气血翻涌,周身的经脉或狂流不止,或逆流而行,或全数移位,手上、脚上、脑中、脏腑之间,恰似有无数条蛇在乱窜,场面全然失控了。此时他的鼻孔、耳朵、眼角都渗出了血,但却已无知觉,昏死过去。
朦朦胧胧之中,他瞧见了许多狰狞的面孔,隐约看出他们高鼻深目,与汉人大异,全都如狼似虎,想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他怕面前这一群人,更怕自己如今的处境:莫非自己命丧黄泉了么?他既害怕,又无助,更伤心,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周大哥、大嫂、湘竹、赵庄主、爹,我如今也来见你们了。”在那群面孔中左看右看,想找出来这几个人,却一个也没看见。摹地眼前闪过一个倩影:美撼凡尘、素衣白裳,正是天方教的圣女法媞梅。
他惊奇莫名,大叫道:“梅梅,真是你么?”双眼一睁开,法媞梅竟真的站在自己眼前,衣裳白如冰雪,头上戴着头巾、披着面纱,全身透出一种圣洁的光芒。她笑道:“程大哥,真的是我,你没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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