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萧栎带路,两人一路顺遂,很快到了沐春园前,刚走进门口便听到一阵叫声“你们快放开我!”听声音,正是萧奂。    卫辑熙哪里顾得上其它,立即冲进了园子,萧栎犹豫半晌,也跟着走了进去。    园子中间,萧奂正被两个半大孩子压在地上,边挣边叫,头脸靠着地面蹭得满脸灰尘,分外狼狈可怜。    这一幕看得卫辑熙肝胆俱裂,毫不犹豫的冲上去用力推开那两个孩子,一连将其推出了几个踉跄后摔倒在地,伸手将萧奂拉了起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好似一头护犊母兽,与平时温吞柔顺的模样判若两人,萧栎跟进来时正好见到这一幕,看得他心中几分异样。    萧奂见到卫辑熙,立即如乳燕投林般扑入她怀中道“娘亲”,卫辑熙将他紧紧抱住“奂儿,你有没有事?”    她捧住萧晏的脸定睛一看,那原本白嫩光洁的小脸上红痕一片,还有地方被蹭破了皮,渗出丝丝血痕,顿时心疼万分,怒道“你们是谁?为何欺负二皇子!”    那两个孩子被她呵斥得发憷,从地上爬起退后几步道“是他欺负逸德公主在先,我们才出手教训一二。”    经提醒,卫辑熙这才看见站在一旁抱着逸德公主的萧慎。    见了萧慎,她几分错愕,面色也变得有些复杂,也没有缓和语气“大皇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竟坐视他们欺负萧奂?”语气中隐隐带了质问之意,端是义愤难平。    萧慎也看着她,只觉适才她气势汹汹护着萧奂的场景有些陌生,却看得他心中热辣无比,此刻突听她这般对自己说话,似有责怪怨怼之意,不由心上一堵,似有什么让他眼眶酸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园口传来一句“何事这般吵闹?”    诸人回头望去,一身盛装的皇后带着几名宫婢太监,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萧慎望着她金丝密匝的凤衣与金光灿灿的头冠时似乎清醒了几分,努力调整了心绪,规规矩矩的向皇后行了大礼,诸人也跟着行了礼。    皇后的目光扫过在场诸人,扫到萧栎时微微一顿,仍正色道“本宫正与司天监商议祭祀之事,有宫监来报说沐春园内起了冲突,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见皇后,原本被卫辑熙吓得失语的逸德公主立即大哭起来,边哭边道“请母后为孩儿做主,二哥哥他欺负我!”    两个孩子中稍微大些的那个也道“回禀皇后娘娘,我兄弟二人乃徐家长房嫡子,今日奉家父之命与逸德公主至沐春园与两位皇子玩耍,岂料逸德公主与二皇子起了冲突,二皇子言行无状,推攘公主。”    “我等见公主年幼体弱,怕其受损才出手阻止,请皇后娘娘恕罪。”    “哦,因何事起了冲突?”皇后看着逸德道“逸德,你说。”    逸德只是汪汪大哭道“母后,孩儿身上好痛。”除此之外,再不肯吐露半字。    皇后只好扭头对卫辑熙怀中的萧奂道“萧奂,你呢。”    萧奂却垂头道“儿臣无话可说。”    见状,卫辑熙忙拉着他的手臂柔声抚慰道“奂儿,为何不说,究竟因何事你要动手?皇后娘娘公正明理,你说出来,若错不在你,她自会为你做主的。”她神情关切,担心之极,萧奂抬头望了她的面容片刻,却别开了头,紧闭双唇。    见状,皇后这才转问萧慎道“萧慎,你来说罢。”    萧慎的目光还停在一颗心都扑在萧奂身上的卫辑熙面上,心绪难平,听到皇后问话,赫然回神道“回禀母后,确实是逸德先出言不逊,二皇弟一时气急才动了手,但并不太重,是徐家兄弟反应过激。”他顿了顿道“也是儿臣为处置失当。”    听他这般说,卫缉熙抬起头来,神色莫明的望了他一眼。    皇后面色不豫,才回身问萧栎道“三王爷以为呢?”    萧栎摸摸鼻子道“本王也不知起因,踏进园子时已见二皇子被徐家兄弟压在地上。”    皇后点了点头“如此,事情便已明了。”    “依本宫看,今日之事不过是孩童间常有的的摩擦,也不必小题大做了,若真计较起来,一个是目无兄长,一个是欺凌幼妹,谁也逃不了责罚。”    她看看萧奂,又看看逸德“萧奂、逸德你二人既是兄妹,当明白同根同心之理,再不可因言语摩擦起意气之争,更不可动手伤人,你们可明白?”    萧奂和逸德均点头道“孩儿明白。”    皇后满意道“如此,今日之事本宫便不做处置,但决计不可有下次!”    听皇后言下之意,便是此事就结了,卫辑熙看着萧奂满脸伤痕,忍不住道“皇后娘娘,此番虽起因不明,萧奂推攘逸德公主亦固然有错,但公主也不应纵着徐家兄弟打他,且逸德公主毫发无损,萧奂却是伤痕累累。”    皇后诧异道“卫美人之意,莫不是要处罚逸德公主?”她指了指犹自哭得伤心的逸德道“那卫美人想怎么处罚?”    卫辑熙咬唇道“即便公主幼小,但对徐家兄弟也应有所惩戒。”    皇后挑眉道“明日便要祭祖,徐家两朝元老皆会参加,为这等小事惩戒重臣之子,横生枝节,卫美人未免太不知轻重了。”    闻言,萧栎忽然想起,这皇后的兄长所娶的正是徐昭仪的长姐,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她话锋一转“说来,本宫还未问卫美人,这行宫的管事嬷嬷没有告诉你这里规矩么?你怎么来了此处?”    “嫔妾听闻有皇子受伤,一时按捺不住,这才违背了规矩。”    皇后冷道“既然你知道规矩,本宫也不必多说。”她转身道“来人,送卫美人去静德园。”  左右两个宫监立即上前道“卫美人,请。”    萧奂一把抱住卫辑熙朝皇后道“母后,请不要责罚娘亲。”    一旁的萧慎张了张嘴,复又闭上。    看此情形,今日想来也无法为萧奂讨得什么公道,她心中颓然,暗怪自己无用,仍是轻抚萧奂的头柔声安慰道“奂儿乖,娘亲无事,你且安心。”    她抬起头道“还请皇后请御医来为二皇子诊治。”见皇后点头,她才随宫监一道出了园子,才走了十几步,便见一身黑袍的萧晏带着关麓和背了药箱的林御医一行匆匆而来,他亦未料竟在此遇见了她,微微一愣,见她容色不豫,裙摆上尘迹斑斑,身后还跟着两个面生的宫监,不由皱眉道“你去哪里?怎的如此狼狈?”    骇得两名宫监赶紧磕头行礼,卫缉熙也跟着行礼后道“嫔妾私见二皇子,犯了行宫规矩,现去静德园思过。”    “思过?”萧晏面上浮起一丝不悦,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思什么过!”    他又皱眉道“朕听说有皇子受伤?”    听他问起,卫辑熙顿时眼眶微涩,鼻头发酸,颤声道“是萧奂,被徐家兄弟压在地上。。。”    见她这副模样,萧晏当即面色一沉,拉住她快步朝沐春园走去。    皇上忽然而至,让园中诸人措手不及,皇后当先行礼道“皇上怎么来了?”    “朕听闻有人欺辱皇子?”    皇后抬头看了卫辑熙一眼解释道“回禀皇上,此乃是宫监误传,不过是孩童间嬉戏玩耍,并无大碍。”    萧晏看着她道“皇后今日来得倒快。”    皇后赶紧回道“因臣妾正在不远处的观天阁与司天监商议祭祀事宜,听闻沐春园出了事便闻讯赶来,现已查清,只是二皇子萧奂与逸德公主生了龃龉,徐家兄弟鲁莽行事让宫监误会,这才惊扰了皇上,此事臣妾已处理妥当,皇上不必挂心。”    萧晏重复道“处理妥当?”    他目光落在徐氏兄弟面上,冷声道“便是这二人对二皇子动手?”    徐家那两个半大孩子何曾见过天颜,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萧晏一声冷哼,骇得他们浑身颤抖“关麓,送这两位公子去见徐大人,要他徐家大小今日便回徐府闭门思过,叫两位徐大人也不必急着入朝为官,先教好两位公子,多读几年圣贤书罢。”    闻言,皇后与一旁的萧栎均是神色大变,萧晏所言便是就此免了徐诘父子的官职,不许徐家男丁入仕之意,徐家乃是徐昭仪的母家,萧晏却完全没有顾忌,下意识的,两人竟对视了一眼。    “是”关麓连忙应道,示意身后宫监将这两个孩子扶起带走。    萧晏抬手挥道“林御医,上前好好为二皇子诊治。”    眼见御医上前看诊,萧晏才将卫缉熙拉到身侧问道“皇后,卫美人犯了何事?”    皇后的目光落到他握住卫缉熙的手上,垂首道“回禀皇上,卫美人擅自面见皇子,违背行宫规矩,理应要去静德园中反思三日。”    “三日?”萧晏挑眉道“朕听闻皇子受伤亦立即丢下手中事务即刻过来,卫美人爱子心切,此举似乎并无不妥。”    皇后正色道“皇上,行宫中后妃不得与子相见是老祖宗便定下的规矩,岂能因卫美人爱子心切而坏了多年规矩?”言谈间几分坚韧刚毅。    萧晏见她这般模样,扫了一眼她的装扮,淡淡道“说到遵守规矩,朕依稀记得,后宫妃嫔一旦入了行宫便应更换祭祀素衣,皇后这般打扮,可否也算未遵守规矩?!”    “若要按规矩责罚卫美人,那皇后当与她同去那什么园中静坐三日才是。”    皇后一惊,忙道“臣妾是因与司天监大人议事,为仪表端正,绝非故意违背规矩,请皇上恕罪。”    萧晏正色道“方才皇后道祖宗规矩不可破,朕也不好强求,现如今皇后要朕恕罪,朕却是难办。须知朕恕罪极易,要老祖宗恕罪却极难,不知皇后是想要朕恕罪,还是想要老祖宗恕罪?”    皇后只好跪下道“请皇上恕罪。”    见状,萧晏点头道“既然皇后要朕恕罪,那朕便大度些,一并恕了皇后与卫美人的罪罢,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垂首道“皇上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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