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她与萧晏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终于正常起来了,终于没有了那些她琢磨不透的仇恨与愤怒,厌恶与恼怨,还有其它的,她看不出的什么。    卫缉熙吐了口气,轻轻的将头靠在萧晏的胸口,她听得见萧晏的心跳声,似乎和自己的心跳频率是一致的,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能放下了。    于是,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度过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但安宁,向来是容易被打破的。    关麓的声音突兀的在暖阁外响起,因为夜深人静,更显得有几分瘆人“陛下,陛下。”    萧晏没有回应,卫缉熙抬起头来,见头顶的萧晏正睁着眼睛看着她,还眨了眨眼,似有顽皮之意,惹她露出个笑容来。    见状,萧晏的嘴角慢慢勾起,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    没有得到回应的关麓不知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又道“陛下,姜才人摔倒了。”    萧晏这次有了动静,他回了一个字“滚。”    关麓似乎在门外抖了抖,却没有离去,他顽强的接道“陛下,太医前来诊治,姜才人有了身孕。”    闻言,卫缉熙立即条件反射的撑起了身,好似自己是父亲般激动。    萧晏却伸手将她按倒在自己怀中,卫缉熙挣扎了两下,萧晏的力道极大,箍得她手臂发痛,她抽气道“皇上,姜,姜才人。”    萧晏忽然放开了她,坐起身,冷冷回应道“知道了。”不知是回应卫缉熙,还是关麓。    卫缉熙被推到一边,一时没敢动弹,近在咫尺,她几乎瞬间感觉到萧晏身上的气息完全改变了,仿佛每一个毛孔都渗透着难以排解的怒意,好像一点即燃的爆竹,随时都可能爆发,让她十二万分的想逃离此地。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逃,逃的下场会很惨,且后宫妃嫔有孕本来是件开心的事情,萧晏此刻的反应却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犹豫片刻后,她还是选择了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试着讨好萧晏,她唯唯诺诺的开口道“嫔妾恭喜皇上。”    萧晏穿衣服的手指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卫缉熙,一字一句的道“你恭喜朕?”    卫缉熙被他的目光看得打了一个寒颤,顿时有些后悔,但覆水难收,她只能缓慢的点了点头,怯怯的望着他。    萧晏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从唇角边蔓延开来,化作一道寒光,消弭于无边夜色。    卫辑熙本能的朝后靠了靠,却没有靠到墙,倒衬得她退缩的姿势颇为明显。    萧晏已走了过来,慢慢靠近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    卫辑熙害怕的睁着眼睛,将萧晏眼中的狠绝与怒意尽收眼底。    萧晏的手指狠狠用力,捏得她身子一阵颤抖,只听他轻声道“朕要你的恭喜有何用?”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讥讽之意,似还有一丝难以纾解的恨意。    卫缉熙被他忽然变幻莫测的情绪吓得不敢再动,半晌也蹦不出一个字来,她怕一字说错,许又是一番折磨。    她又做错了什么?连恭喜也是错吗?还是,她连恭喜他的资格都没有?    她在心中苦笑,适才她还妄想与萧晏和平共处,不过短短片刻,两人便又恢复了这般光景,不由意兴阑珊的闭上了眼睛,颇有些认命的意思。    见她这般模样,萧晏的眸中一阵暴虐翻涌,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只需狠狠一捏,便能叫她惨叫出声,可是。。。。。。    他的眸光在她的面上交织片刻,最终闪现出一丝痛苦的裂缝,他此时的表情,实在复杂难述,晦涩难明,可惜无人得见。    他终于还是放开了她,缓缓站起身来,这一坐一站间,他仿佛变了张脸,也变了个人,他又变成了那个冷面冷情的帝王,他细长的眉眼扫过卫缉熙的脸孔,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他沉声道“承卫美人吉言。”说完,他推开了门,室外的冷空气涌了进来,激得卫缉熙打了个哆嗦。    萧晏没有回头,背影笔直的站在门前,如兵刃一般笔直挺拔,最终拂袖离去,似乎仍是那个皇位上睥睨天下的君王,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动摇。    卫缉熙睁开眼睛,正好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她和萧晏之间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还是那个让他生厌的小小美人,不知为何总惹他恼怒,也不知如何讨他欢心,更不被他看在眼中。    可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萧晏的背影隐隐透着萧瑟之意,连带着她的胸口也空落落的透着冷意。    关麓赶紧跟了上去,走之前,没有忘记派来一个宫女服侍卫缉熙更衣。    卫缉熙坐了半晌,任由宫女为她整理衣裳,待她反应过来,认出这个宫女便是此前来请她离宴的,卫缉熙不免有些尴尬,便开口问她的名字,岂料,那宫女指了指嘴巴,摇了摇头,竟是个哑巴。    待她回到大福宫,宴会上的气氛已完全变了。    皇位上空空如也,皇叔萧荃与萧栎、萧茂,连带着皇子们都已不见了人影,想是移了地方。    萧栎与萧茂两人的家眷留在宴上,正满面堆笑的与皇后说着话。    刚才被报有孕的姜才人此刻已换到了皇后下首的位置,貌似的娇羞的在旁坐着陪笑。    宴上的嫔妃们神色各异,羡慕妒忌嫉恨失落交织在一张张如花的面孔上,被情绪左右着早已失了原本的艳色。    “才人妹妹,哦不,应该是婕妤妹妹才对。”安贵妃在旁陪着笑,搭着话,似乎以为没人能看穿她面上的牵强。    “哼,瞧她那得意的样子,怕是姓甚名谁都不知了。”    “可不是么,就算是皇上龙颜大悦连晋了她两级,也不过是个婕妤,有什么脸面坐到皇后娘娘的下首去。”    “不知羞耻,不过是一时运气罢了。”    卫缉熙朝声音来源看去,正是新秀中的徐、顾两位采女,两张散发着珍珠般光泽的面孔,因为嫉恨而显得有些扭曲,听两人话中意思,方才萧晏回来竟连晋了姜才人两级,怪不得让人眼红。    卫缉熙心知,她们不过是过过嘴瘾,发泄一下不满,以这两人的心性,约莫明日晨省后便会凑到清芳殿去沾染喜气了。    卫缉熙朝主位远远望去,姜婕妤的肚子并不明显,但那绣金赤红的袍子却分外闪耀,让她俨然成为全场的焦点。    这身装扮,即便是在安贵妃面前也是不输的,看来这姜婕妤是有备而来。    不过这座位,确实是姜婕妤逾越了。    想到这里,卫缉熙左右看看,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她周围皆是低阶的妃嫔,原本按照位份,卫缉熙的位子应是在谢婕妤旁边,但因从前一次宴会谢婕妤说不喜她身上的味道,加之萧晏对她不喜,她便被请到了末位,后来,无论大小宴会,她的位置都成了最末。    甚至新秀们入宫后,连那些比她位分还低的才人、宝林都坐到了她的上位,内务司里却从来没有人觉得不对,更别提逾越怠慢之说。    想到这里,她不禁朝谢婕妤看去,岂料,却正好撞上谢婕妤带着几分探究审视的目光,不由赶紧低下头来,半晌不敢抬头。    她听如云提起,这谢婕妤乃是王贤妃一手培植,两人颇有牵扯,王贤妃被留夏宫,谢婕妤失了倚靠,近段日子也并不好过,但这谢婕妤位阶并不算高,又不喜与妃嫔们结交,一时也无人寻得什么错处,但若算起账来,她对卫辑熙必定也是满腹怨气,因此,卫辑熙能避则避,不去招惹是上策。    忽然,听宴上有人道“咦,秦修容去哪里了?”    她抬起头来,说话的正是冯充容,只见她装模作样的左顾右盼一番,又道“适才皇上与皇叔一同离席,这秦修容怎么一晃也不见了踪影。”    此前秦修容向皇叔敬酒一事历历在目,她所指之意太过明显,惹得徐昭仪开口道“妹妹,许是秦修容乏了,先行回殿了。”    冯充容不依不饶道“皇后娘娘尚在席上,她怎可这般无礼,且是不是乏了回殿,姑且难说。”她言语咄咄逼人,衬得面容也显出几分刻薄。    “冯蔺媛,你说谁无礼。”忽然,秦修容的声音冷冷响起,竟对冯充容直呼其名“本宫去了哪里,干你何事?”殿侧门口,秦修容慢慢踱步而来,灯光明暗相接,照在她妖异的妆容上,竟透出几分可怖之感。    冯充容冷不丁的被她吓了一跳,兀自喘气,半晌说不出话来,徐昭仪赶紧圆场道“修容,冯充容只是担心你。”    “哼,本宫凡事自有皇上担心,还轮不着她。”她眸光一转,似刀似刃般剐了在场妃嫔一眼,又道“也轮不到你们!”说完,竟僵着身体朝上位的皇后行了个礼道“嫔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也不等皇后应声,转身便出了殿。    留下诸位嫔妃女眷皆仰头看着上位的皇后将那抹残留的笑意凝结成冰,又淡淡道“秦修容来自西域,不懂本朝礼数也情有可原,本宫今后会悉心教导,诸位不必见怪。”    有了这一出戏,本来想偷溜回殿的卫辑熙这下不敢动了,只能强撑着在位上坐着,心道,这秦修容虽来自异域,但毕竟进宫几载,早应学得各种规矩,如今却依旧我行我素,分外张扬,不将后宫众人放在眼里,连皇后亦是难奈,便萧晏放任宠爱的缘故,由此可见,皇上的宠爱对这后宫女子有多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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