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挡在卫缉熙身前阻拦道“娘娘,你滥用私刑便不怕皇上怪罪吗?”    “怪罪?” 王贤妃像听到多好笑的事情道“你家主子在皇上心中几斤几两你难道不晓,她为上所厌后宫皆知,岂会为了她折罚我这个当朝贤妃?!真是天大的笑话。”说到当朝贤妃四字,她格外加重了语气,意思是本宫如今再不受宠,仍是正一品的贤妃,根本无需将卫辑熙放在眼中。    她身后的奴婢已走上前来,牢牢抓住了如云的手,英娥走上前对着如云的脸狠狠又是一巴掌,因同为奴婢,无所顾忌,英娥下手十足狠辣,直扇得如云头嗡嗡作响。    “等等。” 王贤妃皱眉道“先打她。”她朝卫缉熙的方向示意。    “是”英娥得令,转身朝向卫缉熙。    “且慢。”如云怒喝道“英娥,你若是动手,我保你会后悔。”    如云被打得发鬓松散,嘴角挂着血痕,眼中却似带了一丝狠戾,夜色深深,颇像一只刚从地里爬出的女鬼,英娥被她阴森森的目光看得心上一颤,动作顿时有些迟疑。    见状,王贤妃怒从心起,上前一把推开英娥,对着卫缉熙的面上挥手就是一掌。    “啪”的一声,分外清脆。    她打完后回过头,对着如云尖声道“本宫打了,你要本宫如何后悔!”那模样,颇为不可一世。    见王贤妃亲自动手,英娥也顾不得许多,立即示意几个婢子上前稳固住卫缉熙的身体,自怀中摸出一副丝帛手套戴上。    见此手套,如云和卫缉熙便知今日王贤妃是有备而来。    这宫中治理颇严,皇上不喜后妃争宠,但妃嫔之间等级制度严格,若是下位冒犯上位,便可按制惩罚。    这丝帛手套便是王贤妃专为掌掴下位妃嫔所设,以丝帛覆于手套面上,内有夹棉包裹细铁沙,戴在手上掌掴如万针刺面,疼痛万分,面上却只是微微泛红不显印记,需过上一夜后,面上才会慢慢肿起,让受罚之人面目全非,直至月余才会消散,如有妃嫔肤质特别,也有可能留下终身印记。    因此,这丝帛手套乃是后宫待宠女子最为害怕之物,试想花容月貌的面颊若被打成猪头,若是碰巧遇上皇上召幸,岂不是绝了生路。    但从前王贤妃制下,却颇喜欢这般阴毒之物,一年前,曾有一位向才人,便因为被这丝帛手套掌掴之后,容貌尽毁后悬梁自尽。    卫缉熙虽不是待召妃嫔,但若能在其面上留下永久印记,也是对后宫众人的一次立威和警告。    卫缉熙眼睁睁看着英娥戴上了那丝帛手套,她在宫中数载,此乃第一次被后宫妃嫔体罚,且还是惩戒待召妃嫔的招数。    心中一时有些五味杂陈,她知这一切是因谋划萧奂出殿而起,此事确实是自己招惹而来,也明白自己位卑人微,在这后宫中无依无靠,恐无人会出手相帮。    想到此节,萧晏的面孔竟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伴随着一丝期盼之意,但最后停下的,却是萧晏暴虐狠戾的眼神,寒冰冷冽的面孔,她不禁打了个寒噤,罢了,他怎么可能来救她。    她再看向英娥时,竟不觉怕了。    能有多可怕呢,眼前这小小婢女,难道会比身为皇帝的萧晏更可怕吗?她咬了咬牙,镇定的望向英娥。    英娥被卫缉熙坦然的目光望得心中异样,但仍是抬手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    戴着丝帛手套的掌掴没有什么声响,看似软绵无力的动作,每一巴掌都带着莫大的杀机,火辣的痛感犹如万针齐刺,似乎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面部,巨大的疼痛感从面上冲击身体,卫缉熙本能的闭上了眼睛承受。    随着掌掴进行,她的额头后背很快浸出了冷汗,打湿了内衫。    渐渐的,她被打得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的晕眩,只听到如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哭声和着求饶声,以及咚咚的磕头声。    她似乎清醒了一点,赫然睁开眼睛,看到如云正朝王贤妃重重的磕头,嘴里求饶道“求娘娘高抬贵手,饶了美人吧。”    那磕头声听得卫缉熙心惊胆战,张嘴想阻止如云,却被一掌掴到嘴上发不出声,一时间,觉得整个口腔都是铁锈味。    “这是怎么了?”忽然有声音传来,对她的掌掴停止了,可磕头声没有停止,密密匝匝的,让人头皮发麻。    来的是杜宝林和董宝林,穿着正式的宫服,身后带着各自的宫娥,两人见到王贤妃,恭敬行了全礼。    起身后,董宝林大胆的站起身朝王贤妃身后望去。    恰时,如云停了磕头,朝着两人的方向面目模糊的出声求道“两位宝林娘娘,请救救卫美人罢。”    闻言,杜宝林也朝王贤妃身后看去,只见两个奴妇正扣着宫装女子的双臂,那女子搭耸着头,黑发低垂,看不清面容,她身前的婢女正在摘下手上的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董宝林率先出声道“贤妃娘娘,出了何事?”    王贤妃乍见两人,唇角微扬,轻描淡写道“原来是两位宝林,卫美人冲撞了本宫的软轿,也不告罪,惹得本宫有些恼了,方才出手教训一二。”说话间,她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掠过,再看到两人身后奴婢惊骇的表情,满意得笑容更深了些。    选在这个时辰这个位置对卫缉熙施予惩戒,她就是想要所有人知道,她仍是高位的贤妃娘娘,得罪她的,她全不会放过。这也是对后宫诸人的一个警告。    即便与这卫美人并不相熟,董、杜二人皆知这卫美人在后宫中的处境,且王贤妃因夺卫美人之子失宠之事后宫皆知,两人心中明白这定是王贤妃伺机报复,不好说破,但见主仆二人如此狼狈,却也于心不忍。    杜婉若想到当日落水时二皇子萧奂的救命之恩,再三按捺心中惧意,开口道“贤妃娘娘,这卫美人冲撞了娘娘,确是她的不是,望娘娘看在今日端午佳节的份上,莫要与她计较,免得气坏了身体。”    闻言,王贤妃朝杜婉若面上扫过,见皇上的新宠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恰如她从前得势之时,心中几分满意。    转头看那卫缉熙被英娥掌掴得似乎不轻,连头也抬不起来,又见面前如云额头已破,血迹斑驳,状似疯癫,且方才掌掴的力度不小,她的手掌也已微微发麻,但泄愤之感尤为舒畅。    便望着杜、董两人笑道“今日端午佳节,看在两位妹妹的面子,冲撞之事到此为止,本宫便不深究了。”    杜婉若连忙又福了福道“多谢贤妃娘娘大度。”    王贤妃又扭头冷冷看了卫缉熙和如云一眼,上了软轿,带着英娥朝大福宫走去。    杜婉若忙上前去扶卫缉熙,刚伸出手,恰逢卫缉熙抬起头来,她的面颊被掌掴得泛红,嘴角微肿,发髻松散,落了几缕碎发在额间腮边,还未看清来人,只是张嘴道“多谢。”    杜婉若侧眼看她,只觉这般模样的卫美人分外特别,被汗水濡湿的头发贴服在额头上,有一种狼狈的脆弱感,让人没来由的生出几分莫名的情绪。    不由有些怔怔,如云扑了过来,将卫缉熙接到怀中,低声道“美人,是杜宝林和董宝林救了你。”    杜婉若方才退开些道“卫美人觉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卫缉熙摇头道“我没事,多谢两位宝林搭救。”    董宝林在旁道“美人可要回去休息?”    卫缉熙在如云的搀扶下起身道“多谢两位宝林,今日端午佳节,还想着与二皇子见上一面,为他送些点心。”     杜婉若这才看到地上的糕点盒,只见如云上前提起盒子,恭敬的站到一旁,额头血污斑斑,面上却平静无波,忍不住道“美人面上倒不显,如云姑娘却伤得不清,恐不便入宴,免得惹出是非。”    如云却固执摇头道“宝林娘娘不必担心,我送美人娘娘入殿,只在殿外偏僻处等候便是。”    董琴玉叹气道“既然如此,美人便与我们一道去往大福宫吧。”说着,从怀中摸出张手绢递给如云,让她擦拭面上血迹。    四人一道进了大福宫的大殿,早有宫监迎上前来引路。    大福宫乃宫中最大的宫殿,里里外外可安放几层座椅,可容近百人。    端午宴会乃家宴,除了后宫嫔妃,在上阳城中的皇亲国戚亦要参加,因此座位划分分外等级森严,不仅将后宫妃嫔与皇亲的座位间隔开来,这妃嫔的位置也分了三六九等。    本来按照座次安排,卫缉熙应在中间位置,但因圣上对她不喜,还有其它原因,便将她排到了最末位最角落的位置,这般欢喜的场合里,最好不入君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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