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笙也不知道魏不凡是怎么发现自己存在的。 明明她就一点声音也没发出，而从头到尾，魏不凡也一直背对着她，并没有回头看。 可魏不凡偏偏就是发现了。不但发现了，而且还一声不吭地，躲在墙角堵她。 墙角背光，灯白天也灭着。 猛不丢从里面蹦出个声音，白笙笙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她惊道。 “嘘——”魏不凡伸出食指，朝白笙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点声，有老师在午休。” 白笙笙心领神会，刻意压低声线，跟做贼似的： “我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黑乎乎的墙角看不清魏不凡的五官表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身形的轮廓，还有哪怕是黑暗里，也闪烁着光芒的眼，只见他微微调整了番站姿，用十分自然的语气道： “听脚步声就知道了。” “还有这种操作？”白笙笙一脸懵逼。 活了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脚步声有什么特别。魏不凡竟然仅凭脚步声就猜到了是她……白笙笙不得不承认，魏不凡就是魏不凡。 “上午是怎么回事？”魏不凡问。 “都跟老师解释清楚了。”他这么问了，白笙笙也没必要再掩盖事实，干脆就直白的说清楚，“我不小心把准备背诵的纸掉在了桌子底下，老师发现了，就叫我去办公室问话。” “嗯，后来呢？” “后来，我就想老师给我调监控，可是老师竟然说，监控根本没开！” 说到这里，白笙笙有些忿忿不平。 因为每一次考试前，班主任都会耳提面命说，大家不要作弊，每个教室都有摄像头，你们干什么摄像头拍的一清二楚，所以不要妄想逃脱法眼。 他这么说，大家也就都老老实实这么信了。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是一个谎言。 虽然说，白笙笙绝对没打过作弊的主意，但被这样当成小孩子欺骗，也是相当的不爽。 “噗——”魏不凡忍不住笑出了声。 倒不是笑白笙笙被骗，而是莫名觉得，生气的她很可爱。 “你别笑啊，我说的是真的。”顿了顿，白笙笙又继续道，“再后来就又一个老师说，让我默写纸上的名句试试，要是我默的出，就证明我没有抄。” “那你默出来了吗？” “当然啊！别小看我，昨天晚上背了好久呢！” 白笙笙小小的得意了一番。 “很厉害啊。”魏不凡毫不吝啬的称赞。 白笙笙这时才发觉出自己得意的时机有些不太对，在魏不凡这个学神面前，背几句古诗有什么特别的，把所有古诗背了，恐怕才有得意的资本吧？ 好在这里环境黑暗，看不出脸红。 不然白笙笙这一下班门弄斧，想钻地洞都没地方去。 “不过——” 魏不凡话音一转，低头盯着白笙笙看。 黑暗中，明显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驻留，每经过一处，都会有类似于微弱电击的感觉。 心跳又不受抑制的加速。 一秒钟的停顿，仿佛过了有一万年。 “你最近好像突然开始认真学习了。”说着，魏不凡从墙角走到外面，让光线照亮了他的脸，“为什么呢？想谈恋爱了？” “啊……” 白笙笙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下午。 总算考完了一天的试，所有人都是身心俱疲。 不过，哪怕是遇上了考试，谢小梅跟白笙笙的补习活动也没有歇息，照样是在白笙笙家里进行，不过今天秦与非没在，说是家庭聚餐，所以请假一天。 男生不在，女生们的话题多少就宽阔一些。 两人补了会儿高一物理，谢小梅敏锐地发觉，白笙笙今天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刚好最近的课也上的有所进展，谢小梅便合上书，托着下巴当知心小姐姐：“怎么了，今天白天没考好？” 谢小梅是知道的，白笙笙跟秦与非他们打了个赌。 说是要在这次月考上，提高到倒数第十一名，然后就怎么怎么样的。 她也同样知道，虽然说是秦与非跟白笙笙一起补课，但秦与非呢纯粹就还是来混，白笙笙确实是下了一定功夫，每次都有好好听。 而且除了补课以外，白笙笙私下里自己也有努力。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谢小梅来补课，纯粹就是想赚点零用钱。 毕竟白笙笙学渣了一年，她对白笙笙闹腾着要好好学习的态度抱有怀疑很正常，但后来接触的多了，才发现白笙笙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而且，越是跟白笙笙接触，就越是对这个女孩子讨厌不起来。 谢小梅渐渐地也将她当做朋友来看。 白笙笙这人呢，没什么心眼儿，也憋不住话。 谢小梅问她她也就照实说： “考的还行，虽然数学空了好多道题没写，但是写的题目都是我有把握的。” 听惯了学霸间每次每次考砸，却每次每次都一百二十分以上的“谎言”，白笙笙这么诚实的说法，让谢小梅听得格外舒坦。 她了然一笑，鼓励白笙笙道：“那很好啊，以后继续努力。” “可是……” 白笙笙烦恼的揪了揪头发，没精打采趴在桌上。 “还有什么？”谢小梅追问。 “今天遇到魏不凡了，他问我了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了想，白笙笙还是决定说出来。 虽然说女儿家的心事最是私密，可一个人憋在心里太难受了，尤其是白笙笙还根本摸不透魏不凡的想法，想来想去，或许像谢小梅这样的人，才能理解的了魏不凡吧？ “什么问题？” 提起魏不凡这个竞争对手，谢小梅登时来了精神。 “他问我，最近这么努力学习，是不是想谈恋爱了？”白笙笙脸色微红，说的吞吞吐吐，“努力学习跟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啊？” 她已经全然忘记了。 当初，是她正义凛然，当着所有值班同学的面说，高中生不准早恋。后来魏不凡反驳她，她又说，学习好的才有谈恋爱的资本，学习差的不能。 魏不凡这句话，联系到这里就很好理解了。 但白笙笙自己忘了，谢小梅也不知道前因后果。 听完这句话，谢小梅下意识就猜测： “魏不凡是不是想和你谈恋爱啊？” “不会吧！” 白笙笙被这个猜测吓了一大跳，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想和你谈恋爱，但是你成绩有点差。”谢小梅一本正经地分析着魏不凡的心理，“这个很好理解，毕竟大家都说，魏不凡这种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除非另一个人也是年级前三，大家才肯接受。” “……” 白笙笙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以她现在的成绩，要多久才能赶上年级第三。 但很快，理智就告诉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现在，白笙笙开始努力了，开始认真了，但她始终觉得，能考到前几名的学生跟她之间，有不可逾越之壁。 站在谢小梅的角度，这样理解并没有什么错。 她也是学霸，跟年级里那些超级学霸们也都打过交道，学霸之间都有些不用明说的默契。 比方说，学霸只能跟学霸一起玩儿；又比方说，学霸暗恋喜欢的人，必须也是跟他成绩相差不多的，否则就会被其他人瞧不起。 她还知道，年级前十里面，好几个女生都暗恋魏不凡。 就连某个有男朋友的，也偷偷跟她说，要是魏不凡喜欢她，她就一脚踹了现在这个。 “你……” 见白笙笙不说话，再加上之前她提到魏不凡的反应，谢小梅试探性的问：“该不会真的也喜欢上魏不凡了吧？” “才没有呢，我要好好学习！”白笙笙气鼓鼓地说。 说罢，她重新拿回了物理课本。 谢小梅忍不住耸了耸肩，两人的闲聊就到此为止。 但自打这次以后，白笙笙心里好像就根深蒂固了一个认识： 想让魏不凡喜欢，必须成绩在年级前三才行。 而且，这年级第一的位置肯定是牢牢被魏不凡霸占了，其他人顶多争夺个第二第三名，第二名是给白笙笙补课的同桌谢小梅，都说徒弟强不过师傅，她肯定也比不上谢小梅多年积淀。 然后就…… 只剩下第三名。 白笙笙嘴里说着，根本就不喜欢魏不凡。 自己好好学习，只是某天突然良心发现了，觉得不能颓废下去了。但行为上，却还是偷偷找小胖子打听，排在年级第三名的人都有谁。 作为抚阳一中公认小灵通，不到一个下午的功夫，小胖子就把所有考过第三名的学生都调查了出来，包括姓名班级，甚至还有照片！ 不同于第一二名的稳定，第三名的宝座可谓是风水轮流坐。 今天你上进了轮到你，明天我幸运了那我就上。 总之来来回回，上过第三名的人，竟然有九个之多，而且分布在各个班级。 白笙笙首先盯上了一个曾两次拿到过年级第三的人—— 安远。 隔壁九班一个其貌不扬的男生。 据说，他的眼镜厚度是全校第一，连老师都自愧不如。 小胖子问：“笙笙你找这些人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了解一下，不行？”白笙笙默默的将人名字印在脑子里，敷衍了事的回答。 “真的？” 小胖子用狐疑的眼神看着白笙笙。 “那个……”白笙笙抬起头来，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作出单纯无辜的模样，“这件事别告诉别人啊，一会儿放学我请你吃麦旋风。” 听说有好吃的，小胖子当下就忘了自己的好奇心，一口答应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就知道你最好了。” 对小胖子习性十分了解的白笙笙心满意足的笑了。 九班跟十班是隔壁，两个班的老师也差不多。 平时一下课，两个班的同学就都跑出来，在楼道里互相打打闹闹。 白笙笙就是这样在人群中发现了安远。 安远个子不算太高也不太低，大概有一米七一七二的模样，平时总带着副厚底眼镜。他的身材也不怎么好，没有小胖子那么胖，可一看就是不怎么运动的类型。 安远是隔壁班学习成绩最好的男生，因此深受老师们喜爱。 白笙笙好几次看到安远帮老师把教案实验器材等帮忙搬到十班，然后还要在班里跟几个相熟的学霸打打招呼什么的。 偶尔，从窗户外面能瞥到安远。 发现他并没有如同想象般每分每秒都好好学习。 有时候是在发呆，有时候是跟同学一起打打闹闹聊天，像谢小梅一样每节课后都认真复习或预习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这样一通观察，白笙笙顿时有了点儿信心。 原来年级前三也没什么了不起呀！ 虽然也可能安远每天都在家自己偷偷学习，可时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又有限的，谁还不知道要在家里偷偷努力呀，就连白笙笙现在都这么做呢。 她不由得开始有些小得意。 尤其，三天以后第二次月考成绩逐渐出来，更是增长了她这种得意。 抚阳一中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考试频率，与之配套的同时，它也有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改卷速度；保证是早晨考完，中午的时候卷子就摆放在老师桌前。 英语一般是最快的，因为全是答题卡过机器。 考完试的第三天早读，英语老师就顶着他日渐锃亮的头顶，兴冲冲抱着卷子进门。 他倒是开心了，底下的学生一看到这架势，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都叹什么气啊，考的不好？”英语老师笑眯眯问。 “老师，您这效率也太快了吧！”底下第一排的同学忍不住吐槽，“就不能给我们一点放松愉快的个人时间吗？” 刚考完试，就要出成绩，出完成绩马上就又是年级排名。 紧跟着，老师分析，家长分析，自我分析…… 这来来回回折腾的人身心俱疲。 更可怕的是，头一个过程还没完全结束呢，就要马上奔向新的过程中去。 高中的孩子也还是个孩子呀 ——这是所有学生的内心呼唤。 不过，大家也就吐槽两句。 吐槽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该出成绩就出成绩。 甚至有些学霸最喜欢的就是出成绩这天，平时一个个看起来蔫儿了吧唧的，这天都上蹿下跳跟猴子没区别，一个个的都拿出计算器算总分，估排名。 谢小梅甚至也不能免俗。 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可那耳朵尖的跟什么似的，那叫一个耳听六路。 英语课代表这次发挥失常只考了一百一；学习委员又跟上次一样拿了一百二十七；有个平时不吭不响的，居然这次英语考了一百三十多。 还有…… “白笙笙，你考了多少？” 谢小梅见白笙笙一直看卷子不说话，忍不住问。 “79……”白笙笙不太好意思的道。 “没事儿别急，英语是个力气活儿，慢慢提高。”谢小梅下意识安慰她。 “我不急。” 白笙笙眉眼弯弯，笑的甜滋滋，“比上次多了十一分呢！” “可以哇白笙笙——” 谢小梅以为是自己补课这么快起了效果，也忍不住神采飞扬。 “嘿嘿，我这次就是专门把作文好好提高了下。”白笙笙笑着翻开答题纸，看到作文那一栏，鲜红的十六分，心里激动的不行。 跟上次的卷子相比，她前面的分数并没有较大提升，只多了一分。 可在她专心致志准备的作文上，足足高了平时十分！ 有一种偷学武功秘籍的感觉！ 英语是个好的开端，其余的科目还不知道怎么样，反正白笙笙心里是充满着期待。 更让她高兴的是，她的努力跟进步也同样被老师看在眼里。发卷子的时候，老师专门给她比了比大拇指，夸她好样的，这次提高很多。 白笙笙头一次尝到努力学习的甜头，觉得比巧克力都要甜。 不过这股甜劲儿还没维持多久呢，中午吃饭的时候，白笙笙就莫名其妙成了校园红人，不是因为她成绩进步，而是据说，她跟一个学霸男生谈恋爱，导致男生学习退步的厉害，这次月考直接倒退二百名。 白笙笙懵了，连忙就去问小胖子，到底谁这么无聊给她编排这样的八卦。 可万万没想到，小胖子竟然也一脸讶异的看着她，道： “你难道没跟安远谈恋爱吗？” 什么鬼！ 她什么时候跟安远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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