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茸恍然,原来鹿忍是想问她这个。 这个没什么啊。 接下来,她就把被邹晴劫住挑衅的事情,以及半路碰到个校友、强迫人家出手相救的过程,跟他说了。 鹿忍听完,没多余神情,电视也不看了,回了房间。 鹿茸拿起鹿忍给她解的题,就一道,当真是一个题一个秘密,现在他想知道的知道了,干脆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的鹿忍,心情还不错,鹿茸轻易不说谎,就算说谎也是一百个不自在,要是瞎话,在他面前,根本无所遁形,她既然说是她临时拉来救急的,就一定是。 他躺在床上,又想了一遍,一宿没怎么睡,现在终于有点困意了。 鹿茸看着鹿忍不负责任的一道题,平静地收拾好,拿回房间了。 刚坐下,还没在心里小小的埋怨一下鹿忍,周兑兑就好比及时雨的出现了。 [周兑兑]:大妹,出来吃蛋挞啊。 [毛茸茸]:我作业还没写完。 [周兑兑]:发来,我给你分析一波。 [毛茸茸]:好。[机智] [周兑兑]:下午出来啊记得。 鹿茸把钱包拿出来,翻了翻里头的零钱,倒是够吃一顿的。 [毛茸茸]:好。[动画表情] 周兑兑给她把题解好,还备注了以后遇到同类题目时要套用的公式,以及思考方向。鹿茸以前都不觉得,周兑兑正经起来,还挺靠谱的。 作业写完,鹿茸帮张惠真把房间收拾了一下。 吃过饭,鹿茸换了身衣服,说是去找周兑兑,鹿忍正好醒来,听到外头这么一句,拉开门,“等我洗个澡。” “……”鹿茸说:“哥,周哥哥没叫你。” 鹿忍:“轮得着他叫?” “……”鹿茸:“轮不着。” 鹿忍:“等着!” 鹿茸:“好的。” 张惠真瞥一眼鹿正道,“你儿子也不知道属什么的。” 鹿正道吃他的饭:“爱属什么属什么,反正我只认闺女。” 鹿忍洗完澡,换衣服跟鹿茸出门了。 张惠真才说:“前儿个,我跟小区遛弯儿,碰上老王,他跟我说,不能老给孩子灌输你这种思想,咱家情况又不一样,知道的,说咱们人好,鹿鹿不是亲闺女也当亲闺女一样,不知道的,就以为咱们是亏欠了人家,千方百计的弥补。” 鹿正道:“你们女人就是事儿多,老管别人怎么想干什么?” 张惠真:“这世界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几口,只要跟人接触,怎么可能全然不管人怎么想?” 鹿正道:“之前让我多疼着点鹿鹿的是你,现在唱反调的也是你,你都不觉得你矛盾吗?” 张惠真:“不是唱反调,我比你还疼她,只是外头那些脏污,要是进了俩孩子耳朵里,你说他们怎么想,我都怀疑鹿忍一直对鹿鹿这么苛刻,就是外头谁说了什么。” 鹿正道:“你是说,鹿忍心里头对鹿鹿有偏见才老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张惠真:“我没这么说,是那天晚上被老王一点,才意识到一个十几年都没意识过的问题。你还记得鹿鹿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样内向吗?” 鹿正道哪儿能不记得,那会儿她出水痘,长了一身的脓包,每天夜里哭,睡不着觉。 张惠真:“是鹿忍参加,世界儿童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拿第二名的时候。” 鹿正道停下往嘴里夹菜的动作,看向她。 那是十年前的事儿了,鹿忍参加数学竞赛,鹿茸正好那段时间出水痘,还引发了腮腺炎,成宿成宿疼哭,觉都睡不好。鹿正道、张惠真心疼啊,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忽略了还有个儿子,刚刚从比赛中凯旋而归。 彼时鹿忍也没闹,除了一贯脾气不怎么好,并没有什么反常,两夫妻也就没多想。 鹿正道回忆起来,“所以,是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咱俩不知道?” 张惠真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肯定发生了什么。” 其实,他们的猜测没错,只是想明白的太晚了。 十年前,那天夜里有风,鹿茸的窗户没关好,被风吹开个缝,凉风排着队涌进来,她在一身病痛的情况下,雪上加霜的发烧了,一直哼哼唧唧,不好受。 鹿忍房间离得近,听见动静,下床去看她,看见她似乎魇着了,先把窗户给她关上,又涤了两条毛巾给她擦擦脸,擦到一半,鹿忍问自己,他是在干什么? 这个不是自己父母亲生的、连领养关系都不是的人,他干嘛要管她难不难受? 他本来就很讨厌她,整个小区的小朋友都知道。 他干嘛还要给她擦擦脸,给她抹药药? 想着,他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出了门。 第二天,鹿茸发烧更严重了,张惠真进门看见地上一盆水,问都不问就把鹿忍拎起来打了一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淘气!妹妹都病了你还端水进来使坏。” 鹿忍始终一言不发,不为自己解释一句,那个时候,他恨极了鹿茸。 又到了晚上,他又跑到鹿茸房间,把她摇醒,“你给我起来!” 鹿茸翻个身,骨碌一声爬起来,两只黑黢黢的大眼睛望着他,“哥哥。” 鹿忍呸一口,“谁是你哥?你又不是亲生的,跟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谁是你哥!” 鹿茸当然不相信,委屈巴巴的,小脸儿都憋红了,“哥哥,不是这样的。” 鹿忍把他们的户口本拿过来,“你看看,你自己一个户口本,我跟爸妈一个户口本,你在我们家,充其量就是一个假装是亲人的外人,你凭什么让爸妈只对你好,我比赛拿到第二他们都看不到,你出水痘倒是看的真切。凭什么?你抢别人的爸妈,都不羞的吗?” 鹿茸那是第一次知道,她跟这个家其实并没有关系。 以前也不是张惠真、鹿正道故意瞒她,是大家从不提及这件事,甚至连他们自己,有时候都忘记,鹿茸并非他们亲生,更何况是年龄尚小的鹿茸。 她会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鹿忍用这样的方式揭开真相,让鹿茸明白自己的身份,是很残忍,可站在他的角度,自己的爸妈被一个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人抢走了,没有毒死她,都算是他心地善良了。 也因此,鹿茸从此一改个性,由外向变得内向,对鹿忍的暴脾气,也愈发能抗了。 * 鹿茸下楼就要骑车,鹿忍揪着她衣裳,越过了地库。 “哥?”鹿茸偏头仰视他。 鹿忍:“打车。” 鹿茸:“可是没多远啊。” 鹿忍:“又不用你掏钱。” 鹿茸:“……” 蛋挞店在他们小区所占的主路到头,那一块,有很多小吃店。 小时候,那地儿开过一个炸鸡店,不是市里头一家韩式炸鸡,可却是最好吃的一家,店长就是韩国人,钱少量大,不是饭点儿都高朋满座的。 鹿茸小时候是个小馋猫,经常要吃,张惠真担心油炸的东西吃多不好,就总控制着她,她不敢闹,可毕竟是小,脑壳壳还不完全,只知道对想要的东西,一定要付出努力。 于是她就学会了跟鹿忍打欠条借钱。 鹿忍一开始不给,“没有。” 鹿茸就跟他说:“哥哥,我跟你借,我可以写保证书,写好什么时候还给你。” 她都是这样,说借,然后用拼音写保证书,就是一次都没还过。 而鹿忍也邪门,知道她从来不还,还总是会借给她。 这一招屡试不爽,一直到炸鸡店老板回国,关店,她借钱的原因没了,就不借了。 “到了。十四块五。”司机师傅扯下□□。 鹿茸从回忆里离开,回到现实,抬眼一看,下了车就是。 进了门,两人被服务员带到一靠窗的位置,递了菜单上来。 鹿忍丢给鹿茸,“你点。” 鹿茸说:“等等周哥哥吧,说好我请他的。” 鹿忍:“点你的。” 鹿茸觉得,人要信守承诺,“等等他吧。” 鹿忍拗不过她,给周兑兑打了个电话。 周兑兑接到电话时,已经准备出门了,“喂。” 鹿忍:“到哪儿了?” 周兑兑看眼表,还没迟到,“路上了。马上到。” 鹿忍:“什么?来不了了?” 周兑兑:“?” 鹿忍:“临时有约?去赴约了?” 周兑兑:“可不就大妹约我嘛?你是不是喝多了?” 鹿忍:“那太可惜了,下次再说吧。” 周兑兑:“??” …… 周兑兑:“???” 断了电话,鹿忍还一脸可惜,“他来不了了,你点吧。” 鹿茸竟然没有怀疑,“哦。” 被挂断电话的周兑兑一脸懵逼,半天才反应过来,啐一口,“鹿忍我艹你大爷!” 鹿茸点了几个葡式的,问鹿忍,“哥你吃荔枝味儿的小蛋糕吗?” 鹿忍最不喜欢这种甜到发腻的东西,“不吃。” 鹿茸‘哦’一声,又问,“泡芙呢?布丁呢?还是要喝一杯奶茶?” 鹿忍看她极力推荐,估计是怕等等要了东西,自己一个人吃,会尴尬,说:“有咖啡吗?” 服务员微笑,“有的,在最后一页。” 鹿茸翻到最后一页,“摩卡?拿铁?美式?” 鹿忍:“你看着点吧。” 鹿茸就给鹿忍点了一杯最苦的,“美式吧。” 鹿忍:“……” 她还义正言辞的,“虽然入秋了,可天气还是闷热闷热的,哥你应该喝点苦的,败火。” 鹿忍:“……” “请稍等。”服务员拿了菜单走开,还没到吧台,已经迎上来几个咖啡师,眼循着鹿忍的位置,挤眉弄眼,“那男生好帅,而且显得好干净啊。” 那点单的服务员一盆冷水浇下来,“没看人带着女朋友吗?” 几个人看过去,正好看到鹿忍把插在鹿茸头发上的一根柴火棍儿择掉。 果然,不管灵魂怎么样,万里挑一的皮囊都不可能是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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