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晨雾渐散。　　赵峰打着哈欠撩开了他的帐帘，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回味着昨晚的酒宴。　　可真是美酒啊！赵峰嘴角露出得意的笑，那诸葛亮居然就这样被自己骗了，朱皓将军得胜后，头功肯定是我的了，嘿嘿。　　刚向前迈了一步，一柄长刀直抵在了他的胸口。　　“干什么？”赵峰立起眉毛。　　“亮公子吩咐，若非要紧军令，赵将军不得踏出帐口一步！”帐外的士兵冷冷道。　　“什么？”赵峰的酒登时醒了大半，这才看见自己的帐外竟整齐站立着十余个全副武装的士卒，他愣了愣，又哼道，“我可是昨天刚跟你们公子拜过把子的，难道我去见自己的兄弟都不行？”　　“公子忙于军务，暂不见人。”士兵面无表情。　　“给我让开！”赵峰见多说无用，伸手想将那士兵推开。　　“我劝将军还是老实在帐里躺着，否则，休怪刀剑无情！”说着，另一个士兵用刀抵住了赵峰的肚子，手腕微微一用力，长刀便刺破了他的衣服。赵峰大惊，忙后退几步，又见自己帐外围的全是人，便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合上帐帘，坐了回去。　　他已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诸葛亮软禁了。　　莫非这少年已识破了自己的计谋？赵峰一咬牙，狠狠地捶了桌案一拳。　　　　另一边，得到赵峰传来的假消息的朱皓，正源源不断地从湖口往鄱阳调兵。第二日，探马将这个消息报给了诸葛亮，也报给了莫黎昭——湖口的驻军已不足一万。　　第四日，正在朱皓忙乱时，湖口传来南昌军的捷报，此县已被诸葛亮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　　朱皓听后大怒，忙又把兵调回去，却再次得到消息——他派去的救兵在路上全部中了诸葛亮埋伏好的陷阱，几乎全军覆没。　　无奈之下，朱皓只得命令剩下的人马退回鄱阳，坚守不出。　　鄱阳城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经过先前一番消耗，朱皓的人马已不足两万，他急得连夜召集文武议事。　　“将军不必忧虑，如今诸葛亮一半人马在湖口，一半人马在鄱阳，我们大可派人截断两城的通路，叫他首尾难顾。”座下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献策，“他若要回鄱阳，我们便硬碰硬地将他打回湖口，他若不回，我们也按兵不动，他的周围没有援军，待他们粮草耗尽，湖口自然还是我们的。”　　“此言甚是。”另一人又笑道，“再者说，即使这一仗我们输了又何妨？朱将军莫非忘了南昌？”　　这话一出，文武的脸都带上了笑意。　　朱皓的眉头豁然舒展开来，亦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说得不错，别看这诸葛亮在外面连连得胜，殊不知，他的大本营早已被我们牢牢地攥在了手心里！”　　　　第六日，莫黎昭得到情报，诸葛亮回鄱阳的路被朱皓派兵堵住，军队前进不得。　　第七日，莫黎昭得到了比较全面的消息。朱皓派了其剩下的一半兵力层层截断了湖口到鄱阳的必经之路，几乎组成人墙。由于敌众我寡，诸葛亮无法贸然进兵，若强行开路，必经一场血战，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从这一日起，每晚莫黎昭进入寝帐后，王页都会提起大刀，悄悄藏匿身影，守在她的帐外。　　“你这是做什么？”莫黎昭问。　　王页咧了咧嘴：“亮公子念你刚刚上任，怕手下士卒会有不臣之心，特意派我来保护你。”　　“不臣之心？”　　“你是个没多少自卫能力的小女子，却坐上了人人都渴望的主帅之位，军队里不知有多少人正眼红呢。”王页点了点她的肩膀，“亮公子担心军中的一些叛逆会趁你睡着没有防备时伤害你，又见我跟你比较久，就让我每晚都来守着。”　　莫黎昭心里一暖：“谢谢你们啊。”　　王页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话锋一转，随意地道：“我说，公子对你可真够好的。自从你来了南昌，他不仅时时刻刻让你跟在身边，就连走了也还这么记挂你的安全。”　　莫黎昭淡淡地“哦”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溢开了笑意。　　　　与此同时，营地的一个偏僻小帐内，一个瘦削，留着两撇胡子的士兵偷偷溜了进来。他叫李洪，本是军中最普通的士卒，这几天趁着诸葛亮外出，营里管得较松，便偷偷打起了鬼主意。　　帐内本有个圆脸士兵正在围着火炉烤手，见到李洪，和他打了个招呼，起身给他挪了挪地儿：“来，兄弟，坐。”　　李洪却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他身旁，把嘴凑上他的耳朵，声音虽小，却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张毅兄，咱们出人头地的机会到了！”　　张毅一愣：“此话怎讲？”　　李洪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悠然道：“你知道，我与朱皓将军手底下的刘治中是旧识，他刚才秘密联络我，拜托了我一件事。如果事成了，便答应给我们一万钱！”说罢，他用眼角瞟着张毅。　　一万钱！　　听到这个数字，张毅的眼睛有些发直了，忙抓住李洪的胳膊：“什么事？”　　“刘治中知道如今亮公子远走，派莫黎昭留守阵营。这莫黎昭只是个小女孩，没多少防范能力。只要我明晚趁着莫黎昭入睡后，带匕首偷偷进入她的寝帐杀了她，这一万钱就是我们的了！”李洪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里狠辣之色乍现。　　张毅被他的话吓呆了：“可，你这是、你这是谋反……”　　李洪眼神一横：“怎么，你不敢？”　　“这……”张毅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李洪背着手哼了一声：“本来这笔钱财我是想一个人独吞的，只因这刺杀行动需要有人在帐外望风，咱们的关系又比较铁，我才找上了你。”　　“你若不干也可以。只不过……”忽然，李洪手中白光一闪，一柄短刀已然横在了张毅的脖子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计划，就休想走出这间大帐！”　　张毅本是来这里休息的，身上没带兵刃，不可能与李洪硬拼，态度当即就软了下来。　　“此事虽然风险很大，但若事成了，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李洪的眼睛里放着光，继续威逼利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那张毅本是个没主意的，被这话一激，脑袋一热，当即一拍大腿：“成，我干！”　　李洪嘴角露出笑意：“这就对了。莫黎昭一死，军队必然涣散，我们再聚众投降，到时朱皓将军的军队，自会在鄱阳城外的山谷中接应！”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深夜。　　李洪摩挲着袖间的匕首，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营地里溜达。他亲眼见莫黎昭进了寝帐，又等了将近两个时辰，认定她已熟睡了。他认为自己这一次必能得手。　　想着那即将到手的一万钱，李洪嘴角带笑地走向了莫黎昭的营帐。　　“干什么？”　　刚走到帐前，李洪便听到一个洪钟般的声音，紧接着一柄大刀突然横在了面前。　　一直隐匿在黑暗中的王页就像夜间猛兽般出现在了李洪身旁。　　李洪没料到王页会在，吓了一跳，但仍强装镇定：“我有事禀报莫女郎。”　　由于王页那口明晃晃的长刀太渗人，李洪下意识地用手臂护住了胸膛。　　“女郎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迟！”王页皱眉，用刀尖拨了拨李洪的手臂。　　利刀伤人，李洪不能不躲，放下手臂那一瞬，“当啷”一声，藏在袖间的匕首应声掉落。　　“这是什么？”王页眼疾手快，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瞪着李洪，一字一句地沉声道，“你想行刺？”　　“我……”李洪见势不妙，转身便想开溜，谁知“锵”的一声，守在帐外的侍卫们很快架起一对对□□，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　　“李洪？”王页步步逼近，死死盯着他，“你怎么解释？”　　李洪已吓软了腿，情急之下，什么也管不了了，只得冲人群外喊了一声：“张毅兄，救我！”　　“你还有同党？”王页眯起眼睛，吼声如雷，“来人，拿下张毅！”　　守在远处的张毅见事情败露，本想逃跑，哪知李洪竟把自己给拱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周围的士兵抓住，五花大绑了起来。　　这下全完了！　　李洪的汗水大滴大滴自额上滚落，一咬牙，“锵”的一声抽出了肋下佩剑。　　既然如此，只能鱼死网破！　　王页不屑地哼了一声，长刀迎风一抖，便向李洪削了过去。　　　　昨日李张二人在那偏僻小帐中的密谋莫黎昭自然一概不知，她在军营忙了几天，本已身心俱疲，但因记挂着诸葛亮，她并未很快睡下，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　　因此，当见王页的声音时，她马上警觉地站起来，把耳朵贴近帐帘。　　帐外的话语全部落入了莫黎昭的耳朵，听到“行刺”二字，她不禁心惊肉跳，额头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第一次游走在死亡边缘，与死亡擦肩而过，饶是身世经历让她有着异于同龄人的坚毅和成熟，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恐惧。　　若不是诸葛亮安排王页保护自己，自己很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站定几秒，莫黎昭抹去额头的汗水，深吸一口气，待自己完全冷静下来后，拉开了帐帘。　　帐外的两人正在激斗。　　她只看到银光一闪，王页的刀破竹般向对手削来，一个人头就凭空飞了出去。　　李洪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