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Chapter 14 我不配。　　　　早上七点整，闹钟声响，林蔷在半梦半醒间闭着眼胡乱摸到将自己惊醒的始作俑者，掐掉后顺手丢进垃圾桶，再次入睡。　　眨眼一瞬间，时光如奔流。林蔷好梦未完，手机铃又响了起来。　　林蔷恨不得把手机一起丢进垃圾桶里，然而仍旧闭着眼，盲人摸象一般，手掌胡乱在床头摸索到手机，皱着眉头接起。　　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到工作室？”　　林蔷的瞌睡瞬间就被赶跑了：“师父？这么早有事吗？”　　叶凛：“早？你看看时间。你该不会还在床上吧？”　　林蔷没看见垃圾桶里安静如鸡的闹钟，听到叶凛的提醒瞬间清醒了：“我马上到工作室！”　　　　洗脸化妆、梳头换装、出门打车……林蔷将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幸好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打车一路畅通无阻，林蔷得以在上午十点半左右到达了工作室。　　　　几个同事凑到叶凛办公室门口，或耳贴墙面，或眼瞄门缝，或就地一蹲，似乎是在听墙根。　　林蔷从他们身边飘过：“你们鬼鬼祟祟地在那儿干嘛呢？”　　前台的黄珊对她竖起食指：“嘘，小声点！影后来了！”　　林蔷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陆从心啊，正在叶先生的办公室里谈事情呢！”　　“她来做什么？”林蔷小声嘀咕了一声。叶凛一般不会查她的岗，今天早上还特意打了个电话，林蔷把这两件事儿联系起来，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我先回去了，替我跟师父请个假。”　　　　恰好叶凛从办公室探出身子：“林蔷还没来吗？谁再给她拨个电话……林蔷你过来！躲什么躲，你以为你穿着哈利·波特的隐形衣吗？”　　“不，我怕是穿的皇帝的新衣。”林蔷被抓了个现行，无处可逃，硬着头皮跟着叶凛进了办公室。　　　　叶凛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着陆从心和她的经纪人洛白。　　陆从心穿着笔挺的长款收腰西装，气场全开，见林蔷进来，视线只是略微一动，朝她点了点头：“林蔷，我们见过。”　　如果陆从心盛气凌人，林蔷大概也会火力全开地炸毛，可是陆从心这么从容优雅，一副并不在意她曾经挑衅炒作的姿态，令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只好点了点头：“你好，陆小姐。”　　叶凛见林蔷关上门，不动声色地轻笑：“看到你们俩这么和睦相处，我对未来的合作稍微有了点信心。”　　　　陆从心白了叶凛一眼：“说什么呢叶凛，我今天可是特意推了通告过来找你，结果你非把这小姑娘推到我跟前来，是觉得我的事情不重要呢，还是觉得我好糊弄呢？”　　叶凛：“瞧你说的，以咱们俩的交情，我糊弄谁也不会糊弄你啊？”　　陆从心：“我知道你收了个徒弟，想要动用自己的人脉捧她。可是你也知道，这种盛会，有多少媒体聚焦，同行明争暗斗，对女明星来说，服装就是战袍，是他们关注的重要环节之一，如果穿着不够得体，我会颜面尽失的。”　　　　林蔷知道叶凛人脉广，但现在一听陆从心这口气，方知这两人交情绝不普通。这次是陆从心要参加上海电影节，想要惊艳全场，于是来找叶凛定制出席时候的服装，没想到叶凛顺势向陆从心推荐了林蔷，但陆从却并不认可。　　林蔷心里也明白，毕竟她前科甚多、声名狼藉，想要得到认可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更何况对方还是曾与她有过龃龉的影后陆从心。　　叶凛用心良苦，她却怕辜负叶凛的一片苦心。　　　　叶凛：“你别激动，我正是因为知道这次电影节的重要性，才很慎重地向你推荐我徒弟。我不单纯是为了捧她，你们这是迷信我，是因为我成名日久，但事实上，艺术本来就没有绝对的高下之别，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你总要给新人一个机会。”　　林蔷在叶凛身侧，拽了拽他的衣角：“师父，多谢你的一番美意，只是我……恐怕做不了。”　　叶凛回过脸，眼神惊怒：“你说什么？”　　洛白插话道：“叶先生，您看，她自己也不愿意，您又何必勉强两个人呢？”　　叶凛波澜不惊地瞟了洛白一眼：“这不是勉强，这是我根据从心的需求和她的能力综合评估后得出的专业判断。”　　陆从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给新人机会，订制她的设计，如果令我满意，我会放在不这么重要的时候穿一穿。”　　叶凛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一时没有接上话。　　陆从心：“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回避一下，我想单独跟叶先生聊聊。”　　　　林蔷自认为自己对叶凛来说已经不算“外人”了，没想到他跟陆从心还有话要避着自己说。一想到这里，她就挪不动步，恨不得竖起耳朵来听。　　但叶凛对她点头示意了，她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跟洛白一同出门去。林蔷懒得跟洛白相看生厌，环顾左右，去同事之间四处扫荡口粮，而后优雅地喝杯咖啡，吃着扫荡来的小面包。　　　　陆从心带着她的拎包小弟洛白离开的时候，叶凛的脸色较之平时冷峻了几分。　　林蔷察言观色，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办公室，凑过去追问：“师父你怎么了？陆从心跟您说什么了啊？”　　叶凛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陆从心问我，为什么回国后没有自己再做过衣服了。”　　“呃……”　　陆从心问的，也正是林蔷近段时间来的疑惑：她这段时日一直同叶凛在一起，却没见他独立设计作品，但她屡屡想起，总是自己先找理由替叶凛开解了，诸如大神也许有什么设计阶段不愿示人的怪癖，或者是在懈怠期。　　时至今日，被陆从心这么直白地问出来，林蔷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疑惑：“那师父您是怎么回答她的？”　　叶凛：“累了，想休息一阵。工作室才开，徒弟也要人带，等事情理顺了再说吧！”　　　　叶凛话锋一转：“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我以为你会据理力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放弃？”　　他望向她的时候眸中有一闪而过的锐利光线，林蔷明显感觉得到叶凛的低气压。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道歉，让叶凛的技能冷却，但还是忍不住坚持道：“对于陆从心这种咖位的明星来说，我的确是才出道的新人，她不认我，也是正常的。师父你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但是强行把我推到这个高度，无异于捧杀吧。”　　叶凛连个缓冲的余地都没给她：“我捧杀你？我犯得着？怎么着，谁不是从新人出来的，现在不流行看设计了只看名气就够了是吧？什么风气真是！”　　像林蔷这样的声名狼藉，根本不用自己做什么都已经在谷底了。林蔷看了一眼叶凛：“我不是这个意思。师父你对我好，想给我提供好的机会，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陆从心早看我不顺眼了，我何必凑这个热闹呢？”　　叶凛：“她看你不顺眼，不是看你的设计不顺眼。”　　　　林蔷被他怼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两者其实是一回事儿：“师父，你还记得盛灵筠吧？”　　叶凛：“情况不一样！盛灵筠算什么，一个花瓶而已，名媛都算不上，她那个设计，做不做有什么区别，你要知道陆从心如果在电影节穿着你设计的衣服出席，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关注度！”　　纵观陆从心如今在娱乐圈的地位，出席活动，要么是名家的私人订制，要么是国际大牌，像林蔷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的确是不算上台面。　　林蔷垂下眼眸：“我不想盲目自大。师父……我觉得，现在的我，不配。对不起，我让你丢脸了。”　　　　叶凛看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想起初遇她时候的情景，恍然只觉判若两人。　　那时候的她，被所有人指责却还能在万众中央站成一树标杆，或是被秦峥拒只门外也不愿离去，又或者大雨倾盆，也没动摇半点心性——为什么到了现在就志气消退了呢？　　　　叶凛想到这里，简直一口气往上冲：“你哪里不配了？就因为她们对你有意见？就因为传言？就因为你没名气？你是我叶凛的徒弟，你有什么好妄自菲薄的！”　　叶凛一向不拿师父的身份来压林蔷，平日也算是和颜悦色，两人吵成这样，还是头一回。　　林蔷还要辩驳，叶凛却根本不想听，把门一关，送客出门：“行了，你不愿意做多得是人愿意做！如果你是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的人，那就当我当初看走眼了吧！”　　林蔷站在门外，想推门再挣扎一下，让叶凛不要这么快放弃自己，可指尖接触到冰凉的门板又收回了手——要不还是两人都先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