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听完这些,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司颜也不知自己是哪来的胆子,把话说得这么明显。    就差直接问他“知道你才是死掉的那个吗”。    耳边的奏鸣曲悦耳动听,大厅里的侍者来回穿梭,零星的几桌客人轻声细语地有说有笑,到处都是一股和谐融洽的氛围。任白若有所思地把目光放在远处。    “你说的很有意思。”良久,他说着,轻轻笑了笑。这时,有人推了餐车前来,他的目光也一并递过去,看着那人从车上的冰桶中拿下一瓶酒。    “任先生,今日推荐是02年的Petrus,需要开一瓶吗?”    任白考虑了一下,说:“可以。”那侍应生便道了谢,用方巾裹了瓶身,熟练地开木塞。刚才的话题就此揭过。    就这样?司颜不免感到失望,一句“很有意思”就没了?好像她说的故事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心里犯着嘀咕,潺潺的倒酒声音在耳边响起,深红色的液体注入她手边的高脚杯中。    “我记得你好像酒精过敏。”司颜想起昨天去任家做客,任太太连加了点酒酿的燕窝都不让他喝。    任白说:“这是给你点的。”    “给我啊?”她看着瓶身上错综复杂的法文,没敢猜测价格,总觉得单独点给她,有点暴殄天物,“其实我不会喝酒诶。”    他并不在意:“没关系,喝不了就放在那儿。”    如果不是经历过这两天与他的相处,眼前的这些,还真像个很完美的烛光晚餐,对方也是绅士到了极致。但现在,司颜只觉得一切都很古怪,浑身不自在。    “任白,我们能不能摊开说呀?”她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就非要跟我结婚?”    难道是一见钟情,爱上了她?不可能,中了五百万彩票都比这概率大的不可能。    或者,是为了当年救他的事,来报恩?这就更离奇,更狗血了。    唯一现实点的可能是,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利用的价值,不过,她在他们这种人眼中就是“平民”一个,有什么可利用的?    任白垂下了眼睫:“因为我……”    “千万别说是因为喜欢我,”司颜抢先给他打预防针,诚恳地道,“你就告诉我实话,我有心理准备的。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说不定我们能商量一下呢?”    他欲言又止,而她满怀期待地朝他看着:“你说呢?”    终于,他松了口:“司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我确实需要尽快结婚。”    果然是这样,她猜得没错。    “嗯?真的吗?”问到了想象中的答案,司颜心里却仍然波动了一阵,“结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知道我小时候被绑架的事,因为这件事,我家人对我一直过分保护。”任白道,“现在我已经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但是他们并不放心我一个人从家里搬出去。”    “在家里住挺好的呀,管吃管喝的。”司颜没出息地插了句嘴。    任白倒没介意她的抬杠,唇角微微扬起:“司小姐如果喜欢被人照顾,婚后我也会请好佣人。”    “因为想搬出去,就要结婚?”司颜体会不了他们“豪门”的世界,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点?真是任性。    “也许吧,其实,还有一些比较复杂的原因,涉及到公司、股权。任氏近两年发展不是很好,家族干涉太多,有种家族企业的趋势,我不看好这些。”任白拿起餐盘旁边的青柠,挤出汁水,淋在盘中的烤鸭胸上,“但我年龄还是太小了,想要在董事会拿到话语权,只有先通过结婚,提高董事们对我的信任度。”    涉及到商业上的种种,司颜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这种情况,你是不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更好呢?”    “我母亲很喜欢你。”任白把盘子推到她面前,“更重要的是,她信任你。”    “哦……”司颜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鸭胸肉,放进嘴里心不在焉地嚼,思绪忽然在这里断了一下,“诶,好吃。”    任白也就笑了笑。    “你和原本的结婚对象分手,还弄砸了婚礼,这件事一定会被认识你的人议论纷纷。如果你想要扳回一成,很简单,立刻找一个更好的结婚对象,堵住他们的嘴。”他的话一字一句都戳在她的心坎里。    司颜可耻地心动了一下。    “你并不需要有任何负担,我要的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婚姻,你只需要做我名义上的太太,并且可以视情况随时结束这段合作。”他继续说,“那两百万只是我的见面礼。我可以给你的报酬,比两百万多得多。司颜,你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    任白的声音带有蛊惑的力量,司颜都忍不住在心里盘算,口气好大,“比两百万多得多”是什么概念啊?而且,只是名义上的结婚,她几乎什么都不用付出,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好的事?    司颜想着想着动摇不已,但还是理智上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压压惊:“这个再说吧,我要回家想想。”    “好。”任白也不强求,点头应允,“我给你时间。”    不管怎么说,司颜总算是弄懂了一件疑惑了好几天的事情,再动起筷子吃饭,心理负担也轻了不少。结束了晚餐出餐厅,不见他的司机和秘书,他径自走到车前,用钥匙开了门。    “送我去观月苑吧。”司颜说的是夏树家的小区,她还得去那里把白天买的东西拿走。    见任白有所迟疑,她反应过来,拿出手机打开地图:“我给你开导航。”    温柔的女声播报起了路线,任白这才开车驶向道路,司颜在一边旁敲侧击着问:“那是我朋友家,婚礼前一天带你去过的,没有印象啦?”    任白思考了片刻:“抱歉,我有时候会不记得一些自己做过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他对此没有掩饰,而是选择了直接承认。    “还有这种事吗?”司颜不无夸张地拔高了声音,“那你有没有看过医生?”    任白说:“我有自己的心理医生。”他说的,是“心理”医生,那一下子点燃了她的好奇。    “那医生怎么说啊?”司颜急切地追问。    他却在路口停下,等待红灯的空档,朝她投来了淡淡的一瞥:“这么感兴趣?”    “呃,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的这个症状有点厉害吧。”司颜慌忙撇清,解释完还不够,画蛇添足补了一句,“不过你别担心,看心理医生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我们银行从业人员平时工作压力就挺大的,我早想看看医生了。”    “是这样吗,”任白倒是没有过多纠结,心平气和地告诉了她,“医生说我的问题不大,多休息就好。”    “噢,那就好。”司颜干笑。    “你如果有看心理医生的需要,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任白慷慨地表示。    司颜刚说出去的话就自打嘴巴:“哈哈不用不用,我最近心情还不错,用不着。”    他便没有说话,红灯的时间很长,他沉默地注视着挡风玻璃后地前方。    司颜的手机在包里响了几声,拿出来看时,她愣了愣,仿佛不认识屏幕上的名字。    秦逸?    这个人不是拿了钱,直接玩失联了吗?    司颜不知道他还要找自己做什么,刚要挂掉,车向前开动起来,男人的声音也一并响起:“你可以接。”    “嗯?”她下意识就按了接听,车厢里立刻就回荡起秦逸的声音:“颜颜,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任先生,他是什么意思?”    “啊?什么什么意思?”很少听秦逸这么慌乱过,司颜瞠目结舌地看看身边的任白,他只是静静地开车,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我已经听他的话辞了职,他为什么还要把我后面的路也断了?现在已经没有一家公司敢要我。颜颜,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求你高抬贵手,不要把事情做绝。”    “这事我真的不清楚。”司颜不明所以地道,之后他又语无伦次说了些什么,她听不下去,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司颜挠着头问身边的男人:“任白,你做了什么?”    “我做不了什么,如果他自己问心无愧,工作上一直坚守职业道德的话。”任白轻描淡写。    “他犯事了?”司颜倒抽一口凉气,从前她拥有这个男朋友,被很多人羡慕,因为秦逸进入社会工作不过短短几年,就做到了上市公司中层,还拿了期权,攒下一笔首付,在同龄人中算是发展相当不错。现在想想,确实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我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签字放弃向你追讨那套房子的房款。或者,一次性拿走两百万,然后,从公司辞职。是他自己选择了第二种,他可能以为,辞职不过就是换个公司东山再起。可是,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既然拿了不该拿的钱……”任白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他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戏谑和嘲弄:“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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