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颜背贴着椅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也许是因为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他紊乱的人格上,也许是因为年龄相仿,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人终究是在知名集团企业身居高位的。即使这其中有他出身优渥的成分,但要在这个位置上坐稳,并不是那么容易。    司颜作为一个普通女孩,被未婚夫临时悔婚,想到的仅仅是息事宁人,放过彼此而已,不把事情闹大就是最好的结果。    而任白不一样,他是个商人,会追偿代价,衡量得失。他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城府。    初次见面,他就在车里单方面宣布要与她结婚,她还只是当他疯了,其实,他早就暗暗算计过一切。原来,天上真的不会平白无故掉下馅饼。司颜心情很复杂,再看他时,总觉得自己在这个精明的商人面前,像只随时会被捏死的小蚂蚁。    “我先走了。”到了夏树家的小区,她开了车门就匆匆跳下,一溜烟跑远。    等电梯的时候才发现,秦逸又打来了好几个电话,她犹豫了片刻,索性拉黑了他的号码。她跟这个人,不想再有什么联系了。    夏树一家子刚吃完晚饭,敲门的时候,夏树还在厨房洗碗,夏妈妈一开门见到是她,热情地招呼进来:“颜颜来啦,这几天还好吧?”    司颜的婚礼,夏妈妈也是参加了的,对于当天的闹剧,恐怕是早就好奇得不得了,这会儿见到司颜,迫不及待就要向她把前因后果都问上一遍。    “妈——”夏树腿疾眼快,草草冲掉手上的泡沫,从厨房里跑出来,护崽似的拉过司颜,“我和颜颜有事商量,你们等会儿再聊。”不由分说,就推着司颜躲进房间里。    “我妈烦死了,这几天老是问我,”夏树一关门,就跟她抱怨,有模有样地学着夏妈妈的语气,“颜颜怎么回事呀?是不是找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开,婆婆不认呀?”    “咳咳咳……”刚喝了一口水的司颜,呛得满眼泪花。    不光是夏妈妈,她的那些亲戚已经来过一轮了,婚礼后那几天一直有人络绎不绝地上门“关心”,她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不出来。    亲戚朋友可以躲一阵子,唯独同事没法躲,明天她就要回去上班。虽然婚礼没有邀请同事,她们不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放了长假回去,她们肯定会问起结婚的事。想想就头痛。    司颜哭丧着脸揉太阳穴:“明天就要上班,我该怎么办啊?”    “你同事应该还不知道吧,先编几句话混过去呗。”夏树安慰着她,说完了却也隐隐担忧,“不过,颜颜,你跟任白现在是怎么回事啊?”    一堆乱七八糟的,司颜不知道该从哪说:“我跟他么……”    夏树给她看自己的手机:“连我的同事都在讨论了,传得沸沸扬扬的。”    这件事居然都传得这么远了?司颜定睛一看,屏幕上第一条就是:“你们听说了吗?任氏的那个小任总,自作主张结了婚,被发现后跟家里大吵了一架呢。”    这已经是条老新闻,一有人开头,下面纷纷表示早知道了,然后把重点放在讨论女主角是何方神圣之上。    “女方是什么人啊?这么厉害。”    “总之门不当户不对吧,不然没必要躲着家里结婚?”    “最新消息,任家好像松口了,有人拍到大任总带着夫人去看楼盘!”并且还附图一张。看到这一条,司颜浑身一紧。    “你今天晚上就是跟任白吃的饭吧?”夏树托着腮,也展开无限的遐想,“你们该不是……”    “没有没有!”司颜就差跳起来,面对好朋友怀疑的眼神,咬咬牙,隐去任燃的事,把晚饭时跟任白谈过的内容向她说了一遍。    夏树听得两眼发直:“这算什么,形婚,恋爱合约?”她言情小说阅读量丰富,词汇一个一个往外蹦,“霸道总裁的契约新娘?”    “住嘴!”司颜正焦头烂额,愁着怎么把这件事彻底了解,被夏树一调侃,险些晕过去。    夏树捧着脸笑:“可我觉得这个小任总人很好啊。”    “你从哪看出他人好?”司颜差点没背过气,夏树印象中的好人其实是任燃才对,但现在这个跟她讲条件的可是任白,“那是你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帮你还了两百万还不好吗?”夏树完全被金钱蒙蔽了眼睛,一脸向往地问,“他有没有说,会给你多少报酬呀?”    司颜一呆,任白那天生招人讨厌的声音就响在了脑海:“我可以给你的,比两百万多得多。”以她现在那点工资,要攒满两百万,不知道十年够不够,这真是个巨大的诱惑。    “这不重要。”司颜狠一狠心,抵抗了诱惑,“我已经想好了,不能答应。”    刚才在车上,听到秦逸那么慌张的声音,就足够令她毛骨悚然。    任白这个人比想象中的复杂,要真跟他合作,指不定被他卖了,她还要替他数钱。司颜可不指望能从他那里讨到便宜。    她为表决心,当着夏树的面,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过去:“任先生,我仔细考虑过,今天你说的事还是算了,抱歉没有帮到你。”    发送成功,她把他的号码也一并加入了黑名单。已经拉黑过秦逸,再重复相同的操作可不要太熟练,简直一气呵成。    司颜正义凛然地做完这一切,仿佛吃了一记定心丸,没什么负担地回了家。次日早晨,也是勇敢地去上了班。    为了躲同事,她起了个大早,第一个到的银行,更衣室空无一人,连柜员都没到。换好工服,她就躲进了厕所隔间,直到开晨会,她才姗姗露面。    “司颜,你回来啦?”果然有同事一见到她就叽叽喳喳开了,“不是说去了苏梅岛玩,怎么也不发朋友圈晒个照片呀?”    “你用的什么防晒,居然一点也没黑!”另一个也摸着她的脸赞叹不已。    “我用的安耐晒小金瓶。”司颜打着哈哈,好在领导及时出现,咳嗽了两声:“开会了哈,大家安静。”一群同事便立刻一字排开了。    司颜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鼓起了掌。    周一的上午,银行里挤满了大爷大妈,所有人都忙不迭地办着业务,一刻也不闲着。午休时间一到,她也是第一个冲出去,在外面吃了饭,直到下午上班才回银行。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司颜喜滋滋地完成了今天最后一笔业务,看着保安把闸门落下,快速收拾了东西,换好了衣服,顺利下班。    完美的一天本该就这样度过,她站在十字路口前,等着绿灯去对面的马路乘地铁,惬意地考虑起晚上要不要找夏树去看个电影,听说那个知名话剧团又出了新的喜剧电影,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去。    “司颜——”肩膀忽然被人一拍,“抓到你了。”    司颜起了一身冷汗,回头看时,几个同事笑嘻嘻地站在身后:“今天太忙都来不及找你算账,喜糖拿来!”    “喜糖啊……”原来只是要这个,真是虚惊一场,她抱歉地陪着笑,“对不起,是我不周到,明天请大家喝喜茶。”    “你说的啊,中午你一个人去排队!”大家都兴奋起来,向她讨完喜糖,就没再往下追问。她松了一口气,等红灯一过,跟她们一起过了马路,往地铁走去。    “说起喜糖,你们听说过没有,任氏的公子上上周结婚的事呀?”但万万没想到,任白在沪市这么有名,司颜逃过了自己的八卦,却没能逃过他的。其中一个女生一提起来,所有人一致响应:“知道知道!”    “好像还是跟司颜差不多时间举行的婚礼,也是教堂婚礼,是不是?对了,司颜你哪个教堂呀?”话题又很“碰巧”地抛回给司颜。    “呃……我嘛……”司颜额头上几乎有汗滴下,就听见“嘎吱”一声刹车声。    众人转头看去,也一齐直了眼,在她们身边停下的,是辆拉风而高调的深蓝色宾利,车窗降下,里面露出一张早在社交媒体上转载遍了的脸。    “颜颜,”任白此刻看她的眼神,堪称教科书式的宠溺,“我来接你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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