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乡间,除了虫鸣蛙叫声,基本听不到别的声响。  没有了白日的热闹,夜渐深,虫鸣声还未歇去,喧闹而宁静。  王二丫的后娘江氏把自家的宝贝疙瘩哄睡着后,爬上了床。    “想什么呢!”江氏推了把像死猪一样横在哪里的男人。  “没甚……”王树根敷衍一句,心中却是烦乱一片。  白日里见到他那双儿女,心里就跟被什么东西堵了一般,不是滋味儿。  再怎么样儿也是他的种啊,虽然那不要脸的死婆娘跟人跑了,可孩子是他的这没跑。  就那一对祖传的招风耳,谁能说不是他家的娃儿。  他新娶的婆娘带过来的娃儿都他养着,自己亲儿却……  “你该不会在想那俩野崽子吧!”见他神色一顿,江氏脸色一变,凶狠的推了他一把。  “老娘告诉你,这个家有我们没他们,要是你敢动接他们回来的心,我就回娘家去,让你一个人过去,当个叫人笑话的独棍子!”  “没呢,没呢,说什么糊话,好好的说什么回娘家,我错了还不成嘛!”男人忙把人楼住,哄了起来,刚起的那一点小心思,还没怎样呢,就被湮灭。  他可不想再当没婆娘的独棍,至于那俩娃,只能说都是命了,谁让他们的娘是个不要脸,安生日子不过,非要跟野男人跑了,现在这样都是他们的命,有那么一个令人恶心的娘,怪不了谁。  “哼,知道就好!”  见他怂了,又软了声音,窝在男人怀里。  “后娘不好当,你得体谅体谅我,再说了那么多娃儿,咱家哪儿养得起。等我们儿子出生了,难不成还什么都得紧着那俩崽子?我还想咱儿子,以后进学有出息呢!到时候我们可就享福了。”  江氏摸着微凸的肚子,一脸向往的说着。  见王树根也是如此,便知道他已经被她说动,心中好不得意。  呸,她可没那么烂好心,养那俩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野崽子。  那么点大的人,能做什么,养在家里什么也做不了,白糟蹋粮食。  现在好了,两小的被她赶出去了,家里剩下不少粮,她跟儿子也能多吃一些,这才是真的好。  要不是卖先头留下的儿女,说出去太难听,再加上那两老不死的打死也不让。说要是她敢动心思,就休了她,她才不甘心的歇了心,不过也借着机会,嚷嚷着不养不要脸生的野崽子,没得带坏人,就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两个老东西再生气也无法,不敢在继续闹下去,也怕把她真惹急眼了,跑回娘家不跟王树根过了。  她是带着个儿子,要不然也不会选王树根这没出息的男人。  江氏也知道见好就收,她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又带着个儿子,其实也不好找,人人都说她命硬,克死了男人,顶着寡妇的名头也不好找下家。  她其实也怕真的被休回去,只不过知道王树根是个软耳根,又没什么出息,知道他不想再当没婆娘的独棍,让人笑话。这才时不时拿不跟他过了这借口,拿捏他,真让她回娘家她也不敢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娘家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早就打算好了,反正她现在已经是个恶人了,王树根那一儿一女,要是命大活着长大了,那儿子她是不会管的也不会让王树根管,那女娃嘛,到时候嫁人也能换一笔钱。  她似乎已经见到银子进腰包,嘴巴咧着,得意的笑着。  这村里都是一个姓的,总有那么些个心软的傻子给他们一口吃的,应该能活着长到嫁人。  王树根不知道他婆娘笑什么,这么乐呵,嘴咧着收不住,一嘴的牙花。  估摸着是想着他们的娃儿了,心里也很高兴,这婆娘虽然长得没前头那个秀,不过也还算周正,身子也软乎乎的,最主要是愿意跟他过踏实日子。  这就很好。  ……  秋收已经过去,所有农活都暂时告一段落。  这里似乎只种一季,秋收过后就不在栽种吃肥的稻麦,只零星种了一些地瓜,剩下的都不动,养地,到来年春种,田地才有足够的肥力,种出更好的稻麦来,  几千年留下的规矩都是如此,村民们也一直遵循。  空闲的时候多了,便开始屯过冬用柴火,烧火用的干茅草。  有门路的就到外边做些散活,挣几个铜子。  放心不下孙女孙子的柳婆子,拿上自己偷摸攒下的一点粮,就去了王二丫他们暂时住着的窝棚。  老远就看到二丫跟她孙孙在摘着什么,走近一瞧,却看到他们姐弟俩在摘那无人稀罕的酸果子。  柳婆子心中一酸,有些不是滋味,可她也无法,她总共就生了俩儿子,二丫姐弟俩是老二房的,而她跟老头子跟着老大住,想把人接过去,可也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大儿媳妇哪里愿意白帮老二养娃,一早就说了,让他们不要多管老二家的事,还说那么稀罕就住老二哪去,她不怕顶着不孝的恶名,老二是个什么东西她这个做娘的还能不知道,现在又娶了那么一个泼妇。  哎,她心疼二丫他们,也恼怒他们的那不要脸的娘,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那不要脸的事。  想照顾他们,又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怕真的惹恼了大儿媳妇,只能偷偷摸摸的省下来一些口粮。  “奶……”王二丫见柳婆子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朝他们来的,犹豫了下,叫了一声。  王余还小,有阵子没见柳婆子,有些怯怯,不敢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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