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曼巴先生第四章    面店的老板啧了一声,嘱咐了厨房之后,给赵谟和那个男人分别一个牌号,随口问道:“你俩认识?”    赵谟摇头:“不认识。”    说罢,她回到位置上,经过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的身边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他的右臂内侧露出一个白于肤色的疤痕,弯弯曲曲,像条可怕的活体蜈蚣。    桌上整齐地摆着醋罐和辣椒罐,靠墙,墙上贴着大片的日历海报,海报里是一片蓝色的海洋,白色军舰载着上百名精神抖擞的海军,纸质陈旧,日历上的时间正好是六年前。    她将头转到柜台的方向,利用余光观察那个男人,他正在与面店老板交谈着什么,柔和的侧脸对着赵谟。她从刚刚一转头看见他,就觉得有一种特别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呢?    面店厨师的动作很快,浅棕色的帘子里钻出一个戴着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低着头看不清长相,背也有点佝偻,端着热汤面,将其中一碗放在赵谟的面前,因为左脚微微有点跛,所以动作并不是很快。    赵谟收回视线,抽出筷子低下头吃面,她和徐长远高中的时候经常一起吃饭,所以也跟他一样有吃面放很多醋的习惯,当她拿过醋瓶倒醋时,那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正好坐到她对面的一张桌子上,两人坐向面对面。    他吃面的动作很慢条斯理,似乎并没有事儿急着做,但是吃饭的时候不看手机,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简约的戒指,眼睛下有颗泪痣,以这样看的角度更加明显,没有带背包,穿着一双男士皮靴,额头上不见出汗。    赵谟忍不住摸了摸挂在手腕上的玉石,很冰凉,她放缓了吃面的速度。    天气实在太热,所以即使屋内开了空调,还是抵挡不住热空气的狂潮,她一边慢悠悠地挑几根面条进嘴里,一边打开手机微信,徐长远弹了几条消息过来。    徐长远:【图片】要不要吃章鱼烧,我给你送过来。  赵谟:我不在家不吃了    徐长远:找线索去了?  赵谟:出来玩玩    徐长远过了一会儿才发来一句:得了吧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赵谟看了一眼微信,默默地关掉了,她的余光里,那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站起来,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店门外。    赵谟一路跟着那个男人走出来,一股热浪打到脸上和身上,浑身立马粘腻起来,暴烈的阳光烘烤着地面,周围荒凉的感觉愈加强烈,她的手心开始出汗。    顺着柏油马路大概三百米左右,通过转角,道路开始繁华一点,两旁都有房子,西边的房子比较密集,远看去,路的尽头有一座高耸的教堂,哥特式的建筑风格似乎与这座朴素的小镇格格不入。    这个男人的脚步很缓,他手里拿着从面店老板手里拿来的报纸,边走边看,左手拿报纸,右手插进裤带,神情专注,赵谟的脚步也渐渐慢下来。    她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热辣的阳光照在她后背的冲锋衣上,瑞士军刀贴在腕骨处,汗涔涔。    前面是个岔口,三条小胡同,他转进靠左的那一条,但当赵谟跟上去时,却发现三条胡同都已经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警铃大作,第一直觉就是这个人已经发现了她在跟踪,正准备离开,眼边就闪过一个黑影。    墙壁很硬,身后的人锁住她的喉咙,将她摁在墙边,喉咙上的紧迫感随着眩晕一阵阵袭上她的脑袋。    面前的人正在仔细地打量着她,胡同里的光线本来就比外面暗一点儿,更何况这个男人背着光,赵谟一点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的力气非比寻常,赵谟的紧紧抓住他的单臂,指甲几乎没入男人的手臂,怎么用力挣扎都无济于事,反而这个男人的卡住她喉咙的手,越收越紧。    就像枪法精准的狩猎者,无论鹿怎么逃、怎么挣扎,他总有办法捉住它。    他似乎十分热衷于欣赏赵谟的挣扎姿态,弱势却凶狠,明亮的眼睛里充满戾气,慢慢地开口问道:“挣扎有用吗?”    赵谟越挣扎,喉咙就被就被掐得越紧,血液开始大量涌上脑袋,脸色渐渐涨红,表情变得扭曲,喘息声浓重,她张着嘴巴想说话,却连一点儿破碎的声音都无法传出来。    她脑海里冒上一个可怕的想法:这里地处偏僻,鲜少有人经过,就算这个人当场掐死她,也不会有人会发现...    面前这个男人抬起另外一只手,冰冷的指尖从赵谟的右脸侧慢慢滑下来,他用手抚过的地方,渐渐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悄无声息,他捉住她藏在背后准备致命一击的右手,瑞士军刀轻而易举地落入他的手中。    他掂了掂军刀的重量,随手放开赵谟,失去了支点的赵谟迅速靠墙滑倒,她握着喉咙大口大口地喘气,肺部像爆炸一般,剧烈地咳嗽着。    胆战心惊。    虚弱而狼狈的赵谟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却被这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用自己的刀贴住脸颊,他弓下腰半蹲着,皮靴与地面接触发出一点儿声音,除此之外,只有赵谟自己的喘息声,他高大的身材完全将胡同外的光线挡住,身上每一块肌肉都蓄势待发,刀削般立体的侧脸凑近她。    她的脸颊传来微微刺痛的感觉,然后听见这个男人开口:    “为什么跟着我?”    赵谟抬起眼睛看着这个人,这样的距离,足以让赵谟更加清楚地看见他毫无感情的眼睛正下方的泪痣,太熟悉了,她在心里默念。    “我以为你是...认识的人。”赵谟开口,她的声音比之前粗嘎了不少。    “哦?”他突然嗤笑了一声,但这样的笑声让赵谟头皮发麻,握着刀的手突然移动了一下,在她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语气里暗藏危险:“你对待认识的人,就是拿着瑞士军刀跟踪他?”    赵谟吃痛,猛得往后面躲了一下,身后碰上坚硬的墙壁:“刀只是用来防身...”    “还装?”脸上的刀又偏了偏,刀锋凛冽,差点儿又制造出第二个伤口。    “等等...”赵谟用手指捏住刀片,以防他突然发难,“我...认识你,你叫..莫..擎,对吗?”赵谟咀嚼着这个生疏的名字,之前,她只在新闻上看到过这个名字。    他挑起眉毛,“继续说。”    赵谟说:“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的新闻...和传言...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和传言一样,充满隐藏的攻击性。    “我跟着你,是为了...”赵谟的声音突然轻下来,她低下头,“嘶”了一声,将手放在被切开的伤口边不敢用手触碰。    猛然之间,她握住莫擎的手臂,将全身的力量倾倒在他身上,之后迅速将手伸到背后,拉起背包的肩带,趁他不备时,用尽全力当脸掼在他脑袋上。    赵谟的体能不如莫擎,但是动作很灵活,跑得快,当莫擎用手隔挡住赵谟时,赵谟像只小鹿一样从他身边溜走,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赵谟的身后,莫擎活动了一下被赵谟击打的手腕,他望着赵谟逃跑的另一个方向,慢慢勾起了嘴角,那里是条空空如也的胡同。    他站了一会儿,然后打开手掌,颜色暗沉的玉石手链静静地躺在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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