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蔚然从余晖手里接过联谊晚会的邀请函，推说要把好消息第一时间跟宿舍姑娘们分享，想一个人回去宿舍一趟。　　余晖转过身，眼神稀松平常。“那我送你。”　　　　“不用了，就这几步路。放心，我丢不了。”蔚然轻柔的笑，带着一丝自嘲。　　　　余晖没有再说什么，看着蔚然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蔚然没有回宿舍，一个人晃晃悠悠到了西苑餐厅。　　蔚然心里是很想跟余晖有更多的时间待在一起。可是他说可不可以不要追究的时候，眼睛里分明是不舍，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怜悯的感情。　　蔚然想起昨天晚上，他信誓旦旦的说要给自己个交代，到头来......　　也没错，可能这就是他心里最好的交代吧。蔚然突然发现自己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吧。　　他太优秀了，他骨子里是想得到所有人喜欢的吧，包括蔚然，也包括想要弄坏海报的人。　　　　或者说，他不擅长拒绝，太擅长给人制造错觉。　　　　可能，这才是余晖吧。作为太阳，想要所有人都沐浴他的光芒。　　人性不就是这样的吗？没有人不热衷于被人喜欢，所有人都渴望被人喜欢。　　　　蔚然到餐厅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偌大的餐厅只有角落里稀稀拉拉坐着人。　　卖瓦罐汤的窗口已经关门了，蔚然有些失望。转过身去买了一份鸡蛋面。刚吃一口就有些后悔了。　　蔚然心里想，这面做的比不上我妈做的就算了，就连我煮的方便面好吃都没有，嫌弃。　　　　蔚然放下筷子，扣弄起手机来。　　一抬眼，顾枳已经坐到了对面。　　“好几天没见你了，蔚然。”顾枳把餐盘放到桌子上，声音轻轻的，嘴角上扬。　　　　“怎么，几天不见，想我啦。”蔚然看见顾枳脸上的笑意，本想用微笑迎合，做出表情来却是掩盖不住的僵硬。　　“看你脸色不太好，面也没吃两口，有什么烦心事吗？”顾枳自动忽略了问题，小心翼翼的问着蔚然。眼神里的关切像是要溢出来。　　　　“不怪我啊，是这个面实在太难吃了。”蔚然一边说着，一边嫌弃的把碗推到一边。　　　　可能这就是成年人的语言艺术吧。每个人都会选择性的忽略某些问题。那些自己不想回答，害怕面对的问题。　　　　“你想吃点什么，我再给你去买。”　　　　“不用啦，我不太饿。这几天胃口不怎么好。”蔚然轻轻的摆着手，示意顾枳不要去。　　　　“那好吧。”顾枳有些放心不下，但是挡不住蔚然坚持。　　“对了，蔚然，周末的联谊晚会你去不去？你要是去的话，正好我这里有邀请函，现在就可以拿给你。”顾枳看着低下头的蔚然，声音有些发颤，拿出纸巾擦了擦汗。　　　　“我去啊，但是邀请函余晖已经拿给我了。”蔚然没有多想，脱口而出。　　　　“哦，那就好。”听到余晖的名字，顾枳闪着光芒的目光转瞬暗淡。眉眼不经意间低垂下去，极力掩饰的表情带着一丝僵硬。　　　　这世间的事情真的是复杂的很，有些事情不能明说，有些话要埋在心底。有些人明明坐在身边，却离得很远。有些......　　　　“顾枳，你有喜欢的人吗？”蔚然没有抬头，眉眼中带着一丝淡然。很轻很轻的吐出一句话，几乎要淹没在碗筷碰撞的响动里。　　　　“嗯？”顾枳怎么也没有想到对面的蔚然会突然抛出这样的问题。眼神里的惊慌暴露无疑。空气凝固了几秒。　　“算是有吧。”顾枳心里一番挣扎，缓缓开口。目光却再也做不到平静如水。　　　　“看你这个样子，那就是有了。”看见顾枳有些扭捏的样子，蔚然眼里闪起了光，来了兴致。　　　　“那我要问你个问题喽，你是希望你喜欢的人跟你在一起，还是不希望？”　　蔚然双手托着下巴，正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的顾枳看。　　　　“嗯，这个问题，其实不好回答啊。”　　“一般来说，都是想和喜欢的在一起啊，想一起见证每个瞬间，可是转过一想，又会担心在一起后的好多事情，神秘感就会消失不见。”顾枳脸上写满了专注，说起话来很认真。　　　　蔚然扭头看向一旁，眼角有些涩涩的。顾枳的话触发了她的同感。　　　　是啊，事情总是这样，渴望而又畏惧。想要得到又害怕失去。　　　　蔚然起身去送餐盘，却没瞥见顾枳眼底的那抹悲伤。　　　　***　　晚会在周末如期举行。　　姑娘们忙着挑选衣裳。　　“我们不用穿这么正式吧，舒服得体就可以了啊。”蔚然看着忙的不亦乐乎的姑娘们，倒显得自己有点太过随意了。　　“蔚然，这你就不懂了吧，今天晚上这是什么晚会？联谊晚会啊，知道啥叫联谊不？放心，今天晚上肯定会有一大波帅小伙的，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怎么好意思出门啊！”欣妍看着无所适从的蔚然，连比带划，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解释。　　　　“好吧，是小女子见识短浅了，还请娘娘们教导。”　　蔚然学着宫斗剧里的腔调，引得姑娘们哈哈大笑。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蔚然她们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周婉临行前还扬言要在今天晚上拿下一个小帅哥。　　　　晚会的地点在学生交流中心的大厅里。门口站着几个大一模样的男生，看样子是负责检查邀请函的。　　虽然是学生会的内部活动，但是学生会的机构太过甬杂，七七八八的部门在那里放着，晚会来的人自是不少。　　　　大厅中心布置了一个小型舞台，在舞台四周缠绕着一圈彩色气球，而正对舞台放着一排桌子，看样子是为学校领导们准备的。蔚然总觉得有一种小学时期末汇报表演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怪。　　再往后是一圈方桌，放着一些水果点心，饮料之类的。两旁布置着几张圆桌，方便参会的同学们交流培养感情用的。　　　　蔚然跟姑娘们在坐席中穿行，空气中各色的香水味交织着，有几分刺鼻。　　蔚然最后只好挑了偏中间的位置坐下。因为只有靠中间的位置还没有人坐。　　从小到大，都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次有什么活动，大家都不喜欢坐在前排，更不喜欢坐在中间。看上去好像不愿意成为全场的焦点，但是内心又是渴望成为大家关注的对象。　　　　蔚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都打扮的光鲜亮丽，妆容精致，终于还是承认是自己有点随意了。　　　　点燃全场热情的开场舞表演过后，领导们就轮番轰炸式的开始讲话了。气氛中规中矩，和蔚然以往参加过的每次活动没什么两样。领导讲到兴头上，大家就配合使劲鼓掌。　　　　等到领导们离场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大家也没了什么顾忌，奔走于各个角落之间。　　　　余晖出现在台上的时候，蔚然正低头喝着饮料。　　“各位同学，欢迎大家来参加本次晚会。”余晖笑容如春，整个会场都回荡着清冽的嗓音。　　“都说青春需要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而这里，就是爱情开始的地方，各位同学，请各自把握好机会。”话音未落，台下掌声如雨。　　蔚然看着台上干净的少年发起了呆。简单的衬衣黑裤依然挡不住他挺拔的身躯，淡然自若的气质萦绕在他身旁。舞台的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蔚然，你看余晖今天多帅，多有气质啊。”周婉一脸花痴样。　　“帅又怎么啦，还不是咱们蔚然碗里的菜。”欣妍用胳膊肘顶了蔚然一下，嘿嘿一笑，打趣着。　　　　“哪有，别胡说了好不好，这里这么多女生，让她们听见了，还不得把我撕碎了啊。”蔚然伸手抚着头发，也难掩脸上一抹红，声音轻轻的，倒像是有几分害羞。　　　　“瞧，还害羞上了。哈哈。”周婉看着蔚然一脸娇羞的样子，差点就要拿出手机拍照了。　　　　几个姑娘嘻嘻哈哈的时候，台上突然多了个女生，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衬得人高贵冷艳，散开的长发披到腰间，脸上妆容精致，美丽动人。　　　　蔚然安静下来，仔细看台上的女生，不是别人，正是林潇潇。　　　　看了看舞台另一旁的余晖，蔚然不由得心头一紧，眉也皱了起来。　　　　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台上的林潇潇径直走向余晖，很从容，也满带自信。　　蔚然想起那天晚上宿舍楼下的女生，想起那个幽怨的眼神，想起那张愤怒的脸，以及那句“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蔚然觉得后背都是凉的。　　蔚然无论如何都不能把那些场景和眼前这个美丽大方，从容自信的女生联系起来。　　　　她做不到。　　　　“余晖，你说这是爱情开始的地方，我说，这是我们的爱情开始的地方，我们在一起，好吗？”林潇潇对着余晖，深情款款，目光里的柔情快要溢出来。　　　　台下掌声唰唰的响，蔚然心里吱吱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