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不相信骂上两句宝玉的那些长随小厮们就会老实了,那一房的丫头们都不闹腾了,但她一个外姓姊妹,如何好插嘴他房里的事。就是袭人这事儿,惹不是于贾母有碍,她也是不会过问的。她如今愁得就是以后怎么离了这麻烦,怎么巴巴地参合进去。可若是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就真等着被污一身泥么……

黛玉很困惑,于是她将这些困惑求教于能讲之人,是的,就是她爹。

打去年她干了回蠢事后,她每每思之都羞愧难耐,且又有些七七八八的烦思让她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前几日她回家祭祖,顺路去十一兄家小坐,瞧着嫂子隆起的腹部,看着她一脸幸福地说着迎接孩子的准备,她忽地觉得,她的眼光她的心思,不应只关注着贾府有关人与事,而应看看未来,看看别的更值得她欣赏、关心的事物。

这两日长暑渐起,各房都开始用冰的时候了,她却爱于廊下花树荫间静坐,侍候的品雨几个小丫头也不好劝,只有回润妍走过时问了她一句,“姑娘不热么?”黛玉回了一句,“热呀,如此方知是活着呢。”可把润妍吓得不轻。偏姑娘笑意盎然,也不知是正经话还是在逗她,倒叫她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更是叫众人瞧了笑话。

好在黛玉坐了两日也就罢了。仍是该读书读书,该写信写信,嬷嬷们瞧着无事,也才放下心来。

黛玉遂开始给父亲写些流水账。都是她于这府中所见所闻。如老太太院子的看门婆子夜里偶尔会吃酒宝玉房中的丫头太吵,因为两个通房各自为王薛舅姨跟着二舅母来时总会给院子里的下人发赏……点点滴滴,事无好坏。

因为黛玉想通了,很多人的命是与她连在一起的,她若要改命,本就不只改她一人之命,则也必不能只穷她一人之力,她一人之力甚微,需得众志成城,方得逆天而行。似她以往那般藏着掖着的小打小闹,根本无甚用处。要做,就要尽全力……若真真因此害了父亲性命,她冷冷地望了望天,哼,我还是有回去的时候的。

即如此,她要正大光明地离开贾府,别的不论,就从入贾府的原由理论起:一是尽孝二是姻缘。若是前者,外祖母若不在了,她自然可以离开,但,她不愿以此为愿。那只能从后者着手了。

父亲送她入京,自是希望她能借机寻个好人家,可若是贾府待她不好、贾府自身不好,近墨者黑,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的话,父亲未必愿意让她长留贾府。

是以黛玉开始如实地向父亲报告她的生活状况了。

给父亲的信纵是一旬一送,此时也都还在路上。昼日漫长,却是晨间的时光最好。黛玉于花荫间坐了两日,很是喜欢这时节的花草清香。是以每每晨间披了披风于院中散过步,趁着日头未烈,也于廊中坐上一刻,看看书,品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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