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眨眼功夫,南晥已被沈羡拦腰抱着回到了原处,并且是被他抱着坐在玄座上。    待南晥回过神来,她很是尴尬的轻咳一声,伸手推了推沈羡搂着她腰肢的胳膊,说道:“我要下去。”    沈羡倒是也没再说些什么,乖乖的唤来偌大的扶桑花托将她放了上去。    “呃,你还挺厉害的。”南晥在花托上寻了个舒服的坐姿,她感觉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的说。    沈羡只顾盯着她,倒是一点也不虚心的点了点头。    “恩……”南晥尴尬的抓了抓红衣裙摆,她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容与,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啊。”    “那你可不可以别一直盯着我看了?”    沈羡倒也是听话的敛起目光不再盯着她看。    紧接着便瞬间冷场,这两人谁也不说话,场面气氛很是寂静尴尬。    这样也好,呆坐到天亮等自己清醒过来就好了。    不得不说花托里真是柔软舒适,渐渐地,南晥的眼皮开始愈加沉重,她竟然打起了盹来。    她是真的累了,不知不觉的便卧在花托中酣睡了起来。就像个白日里玩累的孩子般,只要接触到柔软舒适的榻子就开始困倦。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花托在缓缓的向前移动,只是片刻便停了下来。    男人呼出的热气伴随着他独有的妖冶气息轻抚过她的肌肤,轻柔温暖的指腹划过她白嫩细滑的脸庞,这种感觉虽说痒痒的却很让人舒心。    倏的感到一片温热的柔软在自己唇瓣上轻轻辗转反侧,她就连在睡梦中都不由自主的感到内心欢喜。    这柔软无比的熟悉亲近,就好似早已与她缱绻缠绵过一生。    昨夜睡的还算舒心,清晨醒来的心情自然是极好的。    南晥躺在榻上听到窗外淅沥淅沥的雨声,想着下雨了今日的酒馆定是不开门的,索性将被子一股脑的盖在自己的头上,她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回笼觉。    就在自己将要睡着时睡着时,一串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并伴随着林衣的喊叫。    “阿南,快起床,茶馆里今日来了好多人,快起床来招待客人了!”    待南晥洗漱完毕,经过通向前厅的庭院两侧的走廊时,一股冷意扑面而来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她不经意间瞥见院里栽种的那些花开满庭的杏花树,在这阴雨连绵的潮湿鬼天气里,多数杏花沾了雨便打不起精神来,只待片刻便葬了泥坟。    唯有那株长势最好的朝南杏花任是风吹雨打不凋零,反倒愈加的花开烂漫。    这可真是稀罕。南晥实在是打心里佩服这株树的顽强精神。    入了前厅,柔暖的气温瞬间将南晥淹没,脱离了让人恶心的潮湿阴冷的感觉就是好啊。    厅内灯火通明,满堂客皆汇聚在此,有王公贵族,有江湖人士,有门客下士,还有乡亲百姓,嘈嘈杂杂,好不热闹。    酒香茶香糕点之甜皆彼此交融于空气之中,很快便勾起南晥的食欲,她还没吃早饭呢。    趁招待好厅内的客人后的闲暇时间,她便从厨房里随手拿了一碟糕点,寻了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没人坐的桌子,打算休息一会。    她拎起桌上的茶壶,斟满了一盏茶,就着糕点吃了起来。    “起晚了没吃上早饭?”谢欢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紧接着南晥就见他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    这谢小侯爷方才不是还和那些王公子弟寒暄照面的吗,此刻怎么有空来瞧自己了。“对啊。”南晥边吃边回答道。    “就吃这些,不打算做些东西吃吗?”    南晥笑着摇摇头:“不了不了,反正现在都快晌午了。”    谢欢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有些不解的看了眼周围,只见南晥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他回眸而望,原来是白面小生林衣的说书时间到了。    萝忱一袭素白衣衫坐在窗边,她单手扶额定定的看着书桌上躺在木雕镂花陈旧长盒里的那把青身红穗的玉笛。    良久,唇间吐出一声叹息。    木盒旁有一本曲谱,也是陈年老旧的一般姿态。    谱子内容复杂多变对应曲调应是略诡婉转,由此可见若是想将这曲子吹好,并非易事。    她转眸看向窗外,今日阴雨连绵,院里那杏花叶子随着微风摇曳生姿,花儿已减去大半,只落得光秃秃的花骨暗自伤神。    再转眸,入眼的那株朝南杏花却在微风细雨中愈发的熠熠生辉,似是源源不断的吸食着日月精华般生机盎然。    几丝凉风从微开的窗棂缝中挤进来,突兀的冷意撩得萝忱直咳。    她伸手将窗子关了个严实,罢了又拿起曲谱来细细研读。    不同于后院的冷清,酒馆里可真真是热闹非凡。    “啪—”纸扇倏的合起拍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衣站在案前,一脸的紧张神秘语气故意拖长:“上阙事至此,若众客官料知事后如何,还请下回听林某一一分晓。”    南皖瞧着刚一气呵成说完上半截书此时正咕咚咕咚喝茶的林衣,有些好奇的问:“那龙女和张生最后究竟如何?”    林衣回眸望了眼座中讨论此故事正是起劲的满堂宾客,朝南皖一挑眉头:“当然是那张生把海煮了呗,东海干涸,凌波龙女同她那可怜巴巴的东海一家子,都比比成了干枯河床上的熟鱼烂虾!”    “痴情的女子啊,真真是可怜。”南皖蹙眉,表示甚不满意这个结局。    “那给张生托梦的仙姑,究竟是何居心?”谢欢问。    林衣撇了撇嘴,佯装责备:“你们俩真的是不让本公子给你们留一点点遐想。”    “林衣快说,大不了我请你吃酒嘛!”南皖催促道。    林衣酒瘾真的是十分的大,而且还是个千杯不倒万杯逍遥的。    虽说他不会酿酒但却说的一口好文采可以天方夜谭揽揽客官。    萝忱正是看中了这个落魄说书公子的闪光点,要不然她才不会收留一个吃白饭的。    “喏,一言为定!”一听到喝酒,林衣立刻笑眼眯眯。    “那仙姑啊,正是凌波龙女的堂姐凌云龙女,起先天君要将凌波许配给南海龙太子,但凌波年龄较小且老龙王舍不得,于是便让凌云顶了去,谁知那龙太子生性泼皮蛮横,凌云受尽委屈由此心生恨意。”    “真的是造化弄人因果报应啊,那小龙女真是可怜!”南皖不禁望天哀叹。    “其实凌云也是个悲情人物。”谢欢淡淡的说。    林衣搓了搓手,故作娇羞:“南皖,那酒……”    还未等南皖开口,座中客倏然鸦雀无声,三人皆望去,瞧见一单薄瘦弱的小巧身姿背对着他们站在客前。    “诸位…诸位请静一静…”那声音极为柔软细腻,带着几分颤抖与胆怯,“小女子路上盘缠用尽,实在迫不得已,所以…想用一支舞来向诸位讨些银两,不知可行不可行?”    “那倒要看看姑娘那舞值不值得我们大家伙的银子了。”一面颊两侧微显淡青色胡渣大概而立之年的男子饶有兴趣的开口。    座中客一阵应声起哄,片刻后安静下来。    那姑娘一袭雅白茶色衣衫,些许长发用一支与衣相配的玉簪挽起,其余的从肩头柔顺的披散在身后。    单是那盈柔身影,就不禁令人有种怜香惜玉之感。    在她身后的那三人面面相觑,林衣打趣道:“我们酒馆里发生的事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嘘。”南皖禁唇示意他不要说话。    只见那姑娘贤淑的做了开舞的姿势,便甩袖起舞,衣衫转动如轻蝶薄翼,脚尖轻盈如漫步飞花,有如画壁上万千姿态含羞善睐的仙子□□。    她的脸上带着一层轻薄面纱,虽看不清她的样貌,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空灵清纯却无半点笑意的明眸分明告诉着世人,此为厌世佳人。    她的眼神掠过酒馆的每一处,扫过每一位坐客,似惊鸿一瞥。    那种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清新脱俗,让在座的每一位内心都腾起一种敬畏之情。    这舞姿可真真是绝妙。林衣倏然想起自己珍藏已久的古琴来,很是想去房里拿出来擦去灰尘为这姑娘弹奏一曲。    但久不练手,怕是该应景的曲子也会弹的难为听。    正想着,一阵笛声传来,把林衣的思绪扯了回来。    这笛声的由来,正是方前那位开口的两侧略显胡渣的男子。    顿时,林衣内心有些失落和后悔。    “哟,这大叔,还会吹笛子呢。”南皖小声笑道。    “他吹的是长生,曲子吹的好是好,但和这舞配起来,总感觉还是差了点什么。”谢欢摸摸下巴,淡淡的说。    “这曲名起的到挺好,谢欢你是怎么知道的?”南皖问罢这句便觉得自己好傻,谢小侯爷是从长安那种极度富贵繁华的地方来的,自然听出曲子也不足为奇。    “长安城很有名的曲子,我也会吹一段的。”    “诶,林衣也是长安城来的,那林衣会不会吹呀?”南皖推了一下身旁看得出神的林衣,打趣地说,“你这般呆子,看得如痴如醉,莫不是相中了人家姑娘吧。”    林衣脸上微微泛红,连忙一本正经的否认。    舞毕,那姑娘彬彬有礼的完成最后一个致谢的作揖动作,一时间座中客纷纷鼓掌为这一支机缘巧合的舞曲叫好叫绝。    客人争先恐后的塞给姑娘银子,她连声道谢。    吹笛的男子倒是不急,带着笑意盯着她。    待无人再来献银子后,他取下腰间挂着的红穗玉佩,又从钱袋里掏出数两银子,这才缓缓起身。    姑娘始终背对着南皖三人,但他们却一清二楚的看到那男子在她耳畔低语几句,随后那枚为她献上的玉佩被她斩钉截铁的回绝了。    男子将玉佩重新挂在腰带上,二人并没有因此不欢而散,而是交谈了几句后才回到各自的座位。    “你们猜猜那男子对她说了什么。”南皖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接着打她的趣儿。    “我猜,多半是问她姓氏问她将要去向哪里。”谢欢说:“男子腰间那玉佩形圆性润精工细琢,一看就是上等品,如此便赠给姑娘,也或许是想一睹姑娘面纱下的芳容。”    “林衣,你说呢?”    林衣仍旧痴痴地发着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皖又推了他一把,紧接着扔给他一些银两:“去,去给那姑娘送去。”    “啊?”    南皖抿了抿嘴,似是不耐烦的用力将他推了出去。    林衣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站在了姑娘的不远处。    姑娘听闻声响抬头直视前方,一双空灵清澈的眼眸正好撞进了林衣那兵荒马乱的眸子。    顿时,林衣感觉自己的脸和耳朵如火烧般滚烫,而心里如同有只奔腾的小鹿般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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