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马寺老主持亲自打上门来了?     一时间众人有些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静坐了片刻,然后就如炸开了锅般乱哄哄地朝大门涌去。    门外站了个圆头长耳的白须老和尚,身披袈裟,手持六环禅杖,眉眼慈悲,仪态甚好。正是穆清止方才说打不动人的白马寺现任主持,法号宗净。    “方丈大师,您怎么来了?”穆林氏匆忙理了理头发和衣服,然后很是虔诚地对着老主持施礼道,“我儿承蒙大师关照,平日里如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阿弥陀佛!穆施主多礼了。”老主持回礼道,“老衲今日是来找贵府的二公子的。”    “清止?”穆林氏有些惴惴地回头一瞧,这才发现穆清止方才并没有紧跟在他们身后,而是独个儿慢悠悠地在后头踱步。那神情,那架势,仿佛偷挖了人家庙里野蜂蜜的人不是他似的,端的是潇洒自如。    这是要搞事啊!    “二哥!”穆姝暗道不妙,忙跑过去连拖带拽地将穆清止往老主持面前带。    老主持满面慈笑地等着穆清止在自己跟前站定了,他这才笑呵呵地对穆清止道:“好小子,你白捅了庙里的野蜂窝,把老衲预备供奉佛祖的蜜都挖走了,还留了那一堆烂摊子不收拾,现今四五个小沙弥叫野蜂蛰肿了脸,你说该怎么办呢?”    “吓!”    穆姝等人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而穆清言更是一个劲儿地冲老主持赔礼道歉道:“大师真是对不住了,家弟失礼了,我先代他同您赔罪,还望大师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次吧?”    “怎么算是白捅了呢?”穆清止宛若不怕滚水的死猪,只管嬉皮笑脸地提醒老主持道,“大师你不是早早就发现了那窝野蜂?还明里暗里地指使我去将那野蜂窝端了,省得惊吓了庙里来来往往的香客么?”    老主持好似认真思索地摸了半天雪白的长须,末了露出困惑地神色道:“老衲几时那么说了?”    穆清止抬手撩了下头发,然后一手做捻佛珠状,一手捻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再摆出一副祥和微笑地模样沉声道:“‘清止啊,你若是闲了无事,也不要在院中随便找什么地方混躺,免得惊出藏匿于树丛里的蜂虫鼠蛇来。如今来往上香还愿的香客里女眷甚多,若是闹出什么事儿来,老衲可是要唯你是问的啊!\'大师你当时地意思,不就是跟我说寺里来了些野蜂毒蛇,叫我小心莫要叫它们跑出来伤了人么?是以我这几个月当真是尽心尽力地看牢了那窝野蜂,没叫任何香客发现呢!”    说罢他将灵活的眼珠儿朝着老主持一斜,眼里嘴角满是叫人无可奈何的蔫坏笑意。    “听起来好像是有点这个意思啊!”纯粹是来瞧热闹的阎刀阎见他学的像模像样,探询地对元七乐道,“元小哥你说是不是啊?”    元七抿着嘴像是在忍笑,只轻轻点了下头。这下穆家上下皆都松了一口气,原本焦急犯愁的脸瞬间又变作了安心的笑脸。    不打招呼就挖蜜是不好,但若是事先说好了要处置野蜂窝,那再将蜜带回来,岂不是名正言顺?这下子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被摆了一道的老主持捻着胡子心道,自己当初分明只是吩咐他安静呆着,莫要在寺里撵鸡追狗的捣乱,谁知竟被他这般那般地释义一番,反成了脱罪的好理由了,当真是滑头得很。    “唔,这话老衲确实说过。”然而老主持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三言两语又将机灵鬼套了进去,“既如此,还请二公子现在就跟老衲回白马寺,继续处置剩下的蜂虫鼠蛇吧!不过天有好生之德,二公子切记莫要伤了一虫一蚁的性命要紧!”    穆清止闻言不妙,眼珠一转,才要故技重施地装病不去,那头老主持瞧出端倪,当即出掌朝他的胸前探去。    那老主持出家前原是个武官,善骑射,耍的一手好枪法。如今静心修佛,掌风看似绵软,实则暗藏玄机。若是不慎叫他当胸拍一下,不倒也得昏。    穆清止领教多次,岂有不知的,当即头皮一麻,一仰一转,就要躲过他的手。    熟料老主持不依不饶,臂如游蛇,也跟着转过弯来。    穆清止一边闪躲,一边暗骂:死老秃驴,修了几十年佛,那臭脾气竟是同年轻时相差无二,又凶又横。如此两人一个急躲,一个紧追,在偌大的院子里来回跑,直把不懂武的穆姝等人看的眼花缭乱。    然而穆清止毕竟先天弱,才咬牙躲了几圈,便有些体力不济,脚下步伐也跟着凌乱起来。倒是那年事已高的老主持还面色和缓,气息一丝不乱。猫追鼠儿似的追了一刻钟又余后,他见穆清止脚下一跌,便笑着探手朝他后背拍去。    瞪眼杵在那里看了半天热闹的阎刀阎一见穆清止脸色不好的要摔倒,便慌忙上前想帮扶一把。不想站在他身边的元七眼疾手快,劈手截胡,竟是轻轻巧巧地将身形不稳的穆清止拉到一边站稳了。    如此一来,阴差阳错,老主持那一掌便结结实实地拍到了阎刀阎的胸口。    无辜代受的阎刀阎嗝了一声,随后眼白一翻,顿如一个厚重的大麻袋仰面倒了下去。    “呀——”穆林氏、穆姝和红袖登时吓得搂作一团,穆清言则有些腿软,而元七则是默默别过脸去,唯有躲过一劫的穆清止气喘吁吁地俯身对着老主持哈哈笑了两声。    误伤的老主持缩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用禅杖戳了戳阎刀阎的腰腹,半响才道:“唔,这小子身强体健,想来睡一觉就无事了。”    说罢他突然再度出手,径直将脱力的穆清止提溜了过去。这回穆清止倒没挣扎了,就那么乖乖地由着老主持捏着自己的肩膀朝门外走。    “阿弥陀佛——”老主持犹如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主持了,他礼仪周全的冲着穆林氏和穆清言告辞道,“那么,穆夫人,穆大公子,贵府的二公子暂就由老衲带回白马寺了,待到寺中的蜂虫鼠蛇之患尽数处理完毕之后,老衲再送二公子回来!”    “噢——噢噢——”反应不能的穆林氏和穆清言只能下意识答应。等到他们终于回过神来,就只能眼瞧着无甚正经的穆清止一边嚷疼,一边被老主持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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