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浊整理思绪,暗想:“丹教大闹内乱,对我正道人士而言,却是大好事,就怕任何一边赢得太顺利。我混入其中,最好是推波助澜,平衡双方,使他们斗得两败俱伤。”
又想到毒灵子为丹教所擒,毒门也会掺一脚进来,等到三拨人马都元气大伤了,他花苑联合青竹林,正好将这群邪徒一网打尽,报了大仇。也不知是因为此事,还是因快要再遇毒灵子,他连着几夜都心神激动,没能睡着。
没两日,抵达河北境内,“无影鼠”纪浑轻功卓绝,来回跑了两趟,报告香罗刹,说并无毒门的援军露面。众人都认定毒灵子是擅自行动,恰被尉迟堂主等人捉住,毒门四使尚且蒙在鼓里。
香罗刹稍感放心,但一想起毒娘子夺去了马恒之,和情郎卿卿我我,竟连师妹失踪也没发现,不由又妒火中烧。她让纪浑传信,令尉迟堂主率人押送毒灵子启程,与自己等人在半路汇合,直接同往总坛。
众人往北不停,路线稍向东偏,次日走在官道上,一队人马从旁横穿而出,二十人不到,半数骑马,押着一辆马车。那马车后面的车板上,用黑布覆着,看轮廓似是一个大箱子。
当先四人下马,走到香罗刹、封铁面之前,躬身行礼。香罗刹笑道:“尉迟堂主、洪堂主、顾堂主、叶堂主,你们不必多礼,那小妮子人呢?便藏在那黑布底下么?”
尉迟堂主是个长胡子大汉,笑道:“禀香护法,听闻这小丫头养了一只毒隼,平常用黑布裹笼,以防其撞笼自残。咱们觉得这法子挺新鲜,于是也如法炮制,用在她自己身上。”
他哈哈一笑,一挥手,一个部下将黑布扯落,车板上露出一座精铁牢笼,一个少女坐在笼角,浑身遭缚,双眼蒙着黑带,口中塞着布团,看起来一点动生气也无。
许清浊在远处偷瞟,果见是毒灵子,暗想:“你也有今天!”虽是这话,可不知为何,胸中一点快意也无。再瞧几眼,莫名觉得她有些可怜,又想:“我和她有仇,可我要复仇,当是光明正大击败她,绝不会这般折辱一个女子。”
香罗刹娇笑不已,道:“尉迟堂主,没想到你这么风趣!有机会,小妹还要向你请教这些对付人的手段呢。”尉迟堂主喜道:“是,是,小人鞍前马后,随时侯命。”身边另外三个堂主,均露出羡慕之色。
许清浊看在眼里,大觉厌恶,心道:“哼,这邪教里的男人,被香罗刹迷了心窍么?还变着法子讨好她!他们自知香罗刹生性残忍,最爱虐待旁人,故意将毒灵子如此关押。”
香罗刹踱到牢车边,伸手按住毒灵子肩胛,使劲一捏。毒灵子痛醒了过来,呜呜呜地呻吟,苦于嘴中塞满了布团,说不出一个字。香罗刹笑道:“小妮子,听得出我是谁么?”
毒灵子忽地浑身一颤,虽然看不见她眼神,也读得到她脸上的惊惧。香罗刹笑道:“你师姊呢?你和她走散了么?”虽是发问,却不拔掉毒灵子口中的布,细细地盯着她的表情。
许清浊暗想:“这妖女也知毒灵子谎话连篇,与其听她胡诌,还不如禁言。”转念又想到:“她一向擅长阴谋诡计,怎有那么容易被抓?”风倦月见他注目毒灵子,低声道:“藏羚儿,咱俩去救了她出来么?”
许清浊一怔,半晌摇头道:“不,此女罪有应得,救她做什么?”风倦月多瞧了他几眼,默然不语,许清浊避开她目光,数度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话。
香罗刹立在囚车边,调笑了几句,扔下一脸惊恐的毒灵子,回到坐乘的车厢中,掀帘嘱咐左右:“此女长于妖言惑众,谁也不准除去她的塞口布,与她交谈只言片语。”
她赞赏了尉迟堂主等人几句,命其跟从在旁,两路人马相汇,再度上路。尹坛主怕去了总坛后,毒灵子和假的毒疯子一照面,反倒破绽不小,于是派人将后者送回了附近的分坛。
毒灵子被关在小小的囚笼中,身子似是很虚弱,一日下来,六七个时辰都在昏迷中,醒来时不住呜咽。香罗刹防此女诈昏,企图逃走,亲自查看了几次。仅命几个监押者趁着她昏睡,喂她些清水,不予食物。
许清浊纵然恨毒灵子,对其惨状也不忍于心。但风倦月好几次问他,要不要救出毒灵子,他都摇头,暗想:“正邪不两立,若救此女逃走,不知又有多少正道人士会家破人亡。”风倦月瞧他神色倔强,也不再劝了。
许清浊怕自己动摇,索性不去望那囚车,只计划着跟入丹教的总坛后,该如何行事。他深知香罗刹机警,常伴左右迟早露馅,盼着早些到了丹教内部,即悄然与众人分开,自行搜寻敌营。
几日以来,许清浊已与香罗刹的亲随差不多,每逢歇脚,赶着去替众人张罗住处。暗中观察,发觉有好多个男坛主,经常在私下与香罗刹独聚,也不知在鼓捣什么,就连新来的尉迟堂主四人,也都一有空就黏着香罗刹。
许清浊心道:“毒娘子曾说,香罗刹最擅勾引教中男人,果然不差!”不由担忧自己扮作男宠,没准儿也得给这妖女唤进屋去,好在香罗刹并未叫他如此。
众人押送毒灵子,赶了数日行程,终于到达了冀州。许清浊从教众口中得知,丹教的总坛起初建在陶教主的故乡湖北,后来的教主为亲近皇室,则迁到了直隶,数十年以来,一直隐藏于冀州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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