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赵嘉言似乎并不意外,而是缓缓靠坐到座椅上,沉声道:“她确实应该来看看。” 夏楠冷笑:“人家明知道没有手续不让进,还三番五次来医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杜辰风那个傻子,如果知道心上人被拦在病房门外,以后恐怕更要掏心掏肺。” 男人看她一眼,目光中有意味不明的含义:“沈如冰不是他的心上人,辰风喜欢的应该是你。” “他说什么你就信啊?” 女孩感慨道:“沈如冰要跟她丈夫离婚,当然不承认自己对杜辰风有感情,可她也是法学院毕业的,同学里那么多人都在当律师,犯不着找一个法学教授帮忙介绍。” 赵嘉言挑眉反问:“你就这么不相信辰风?” “杜辰风知道我想要什么,也知道我忌讳什么,还是瞒着我、把我关在门外,做些让我误会的事情……只说明他根本不在乎我。” “这世界上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感情也一样。” “不干不净的东西我宁愿不要。” 表明立场,夏楠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对了,沈如冰的丈夫竟然是沈南天,您知道吗?” 赵嘉言理解她不想继续讨论感情问题,也不勉强,而是顺势接话:“沈家村集团的董事长沈南天?” 女孩点头:“我以前只听说过他们这种土霸王,仗着政府的维&稳需求,在地方上呼风唤雨……没想到是真的。” “这次的事情涉及到Q大,应该没那么容易解决。” 夏楠撇嘴:“不容易又能怎样呢?赔点钱,道个歉,再让中间人撮合校领导吃顿饭,各方找到台阶下就算了。” 她参与过类似纠纷的解决,非常清楚其中的流程,也知道该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嘉言没有立刻搭腔,而是在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中间人很难开口,他们不一定找得到合适的人选。” 夏楠恍然大悟:“对哦,Q大也是一所堂堂的部属高校,恐怕瞧不上沈南天这种土霸王。” 两人又聊了些旧城改造的话题,很快便随车回到了金融街上,并指示司机停靠在路口。赵嘉言率先下车,又礼貌地为夏楠拉开车门,这才转身从后备箱里取出了两人的行李。 面对熟悉的街景,意识到这趟出差终于结束,夏楠忍不住吁了口气,感受到一阵深深的疲倦。 赵嘉言拖着行李箱走到近旁,等她缓过劲来,方才柔声提醒道:“走吧,我送你回家,回去早点休息。” 夏楠受宠若惊,本能地想要拒绝,却见对方已经迈开长腿走远了,连忙快步跟上。 男人的背影非常挺拔,肩线又平又直,颇有几分伟岸帅气——即便提着两个的行李箱,他依旧保持昂首阔步,就像一棵行走的松树。 入夜后,金融街不复昼日的繁华,只有楼宇间的霓虹灯还在闪烁,照进眼里,也迷乱了人心。 他俩分别居住在这条街的两端,平时应酬结束之后,都是夏楠送他回家,赵嘉言并不确定对方的家在哪里。 问明方位之后,他们很快来到酒店式公寓的楼下,站在高高的台阶下方,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正当女孩绞尽脑汁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赵嘉言掂了掂手中行李箱的分量,非常自然地问:“要不要我送你上楼?” “不用!” 夏楠被吓了一跳,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自己一个人上去就行。” 她拒绝得如此干脆,不留任何回旋的余地,就差双手抱胸往后退缩。见此情形,赵嘉言也没有坚持,而是将行李箱递过来,确保她拿稳之后,才逐一松开修长的手指。 指缝交错,两人再一次肌肤相亲,时空被拉长至无限的维度,释放出不容忽视的炙热能量。 那掌心湿得像海,摩擦在同样焦灼的手背上,留下看不见却深入骨髓的烙印,直抵灵魂最柔软的部分,害得她差点就拿不住那沉重的箱子。 见女孩手腕一松,赵嘉言清清喉咙,再次确认道:“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夏楠感觉脸颊发烫,身体里有一团火在烧,喉咙也干得说不出话来。害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异常,她只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涩着声音推辞:“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男人很大方地放下自己的行李,双手插兜驻足原地:“那你去吧,我看着你上楼。” 夏楠落荒而逃似的转身就跑,直直地朝公寓楼的大门冲过去,掏出门禁卡的时候,才发现手抖得像筛糠一样。 她连忙用一只手扶住另一只手,好不容易开了门,又差点被地垫绊倒。 直到站在电梯外按下按钮,夏楠始终没有回头,却能够感受到那人的目光炯炯,像一道激光射线,火辣辣地在自己的脊背上持续燃烧。 那天夜里,她睡得极不安稳。 一闭眼,仿佛就能看见赵嘉言的模样:挽起袖口,在办公桌前伏案工作;西装笔挺;在法庭里据理力争;觥筹交错,在宴席上左右逢源…… 最后,他总会说一句引人浮想联翩的话:“要不要我送你上楼?” 窗外有鸟儿在清脆地鸣唱,遥远的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街道上模糊传来洒水车工作的声音,夏楠意识到自己几乎彻夜未眠。 她怀疑在医院受到的刺激太强烈,才想找个拿得出手的男人撑场面,顾不得对方究竟是谁。 扪心自问,一个看似简单的杜辰风就已经惹出这么多麻烦,换成八面玲珑的赵嘉言,恐怕她死都不知道的怎么死的。 第二天,夏楠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上班,在电梯里遇到同样憔悴的张沛然,彼此惺惺相惜。 只见男孩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头发纠结成团,就像顶了一个鸡窝在脑门上,哪里还有半点Q大精英博士的模样? 夏楠同情道:“你值夜班?” 张沛然哭丧着脸:“你们去探视,我同学就借口上厕所走了,结果他再也没回来……我都连续值了两个夜班了。”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吃不得苦,即便是照顾自己的老师,也不肯受半分委屈。 “中午趴桌子上睡一觉吧。” 她向他传授经验:“午饭最好叫外卖,节省来回上下楼的时间,或者下午上班了吃点零食也行。” 张沛然点点头,知恩图报地问:“我帮你也叫一份吧?” 夏楠拱手作揖:“多谢。” 等到快午休的时候,张沛然果然拎着两盒便当过来,在她的办公桌上铺了两张报纸,掰开方便筷就准备大快朵颐。 夏楠一上午都在忙着修改大通案的法律意见书,闻到食物香味才发觉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便当盒貌不起眼,一打开才发现别有洞天:色泽鲜艳的果蔬、晶莹剔透的大米、炸至金黄的天妇罗……荤素搭配、营养丰富,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一边吃一边询问:“哪家店有这么好吃的外卖?” 张沛然的嘴被食物塞满了,回答得断断续续:“Q大食堂二楼,便宜实惠,干净卫生,最重要的是……分量十足。” “我念书的时候怎么没吃到过?”夏楠愤然。 男孩勉强下咽,被哽得直翻白眼,喝了口水才说:“后勤部长换人了,新来的承包商有口皆碑。” 高校食堂是学子们永远的痛,校友之间交流起来充满共同语言,几乎每句话都能得到对方的响应,两人也越聊越兴奋。 尽管张沛然既冲动又八卦,却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跟他在一起,夏楠感觉很轻松。 午休时间一到,律师事务所的其他人纷纷外出觅食,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张沛然。被美味的便当填饱肚子后,两个人连弯腰都成问题,不得不仰躺在各自的椅子上,徒手做肠胃按摩。 张沛然的声音很懒,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向她打听:“杜老师和赵主任关系怎么样?” “还行,”夏楠好奇,“你问这个干嘛?” 男孩侧头看着她,撇了撇嘴道:“他们俩昨天在病房里吵起来了,啧啧,那阵势真吓人……如果杜老师没受伤,我怀疑赵主任都想动手了。” 赵嘉言是杜辰风师兄,两人师从同一位研究生导师,又有多年学术合作的经历,私交很不一般。 正因如此,夏楠才不相信张沛然的爆料,直觉地皱起眉头道:“你听错了吧?” “骗你是小狗。” 张沛然赌咒发誓道:“我在外间站着,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但拍桌打椅骂脏话肯定有——杜老师受伤卧床,丧失行动能力,只可能是赵主任在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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