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发生车祸时,林舒正跟房东讨价还价,看上的房子价钱不菲,价钱合适的房子又被她挑出诸多毛病,最后只能厚着脸皮卖惨,把上辈子及这一世小说里所有悲惨的经历都套在自己身上,打同情牌,争取以最优惠的价格租下房子。  结果还没磨两句,手机便响起来了,她皱起眉头,走到一旁接电话,“你好,哪位?”    “你好,请问是林舒女士吗?”  “对对,我是,你……”  “我姓梁,你的两个小孩出了点意外,现在在医院,方便过来一趟吗?”    林舒一听,立刻炸毛,“意外?医院!”  “是的,具体地址在……”那头梁俊告诉她地点后,又强调一句,“孩子们都在等你。”说完挂断电话。    林舒满心慌张,转身便和房东道别另约时间,随即匆匆下楼,在路上拦了辆出租车,一坐上去就给樊霜霜打电话,接起来的一瞬,强压住内心怒火,平静地问她,“你在哪?”  商场正放着轻快的情歌,樊霜霜徜徉在一堆耀眼夺目的首饰里,把手机夹在耳边回道,“在商场买东西呀。”试到漂亮手镯,甚至愉悦地对林舒道,“这里的东西真不错,你要不要?”  “您真有心,能想到我。”    樊霜霜没听出话里嘲讽的意味,得意忘形道,“那当然,虽然我们平时的关系不怎么样,但我这人心地善良,看在孩子的面上,还是留你一份好。”  林舒顺势问,“孩子呢?”  “孩子,孩子就在……”她转头一瞧,在商场里逡巡了一遍没发现人,大惊失色,“孩子刚刚还在这!”    林舒劈头盖脸地就开始骂,“在你个大头鬼!我跟你强调多少次了,一定要看好孩子看好孩子,不能让他们离开自己两米之外,你怎么当成耳旁风了!”   若是平常,樊霜霜铁定要骂回去,此刻知道自己有错自然不敢反驳,急急忙忙脱下手镯还给店员,飞跑出去四处寻找,焦急道:“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去医院,孩子出意外了!”    ——    林舒下车后,从医院门口狂奔进去,探寻到孩子具体位置,便直登上楼。  彼时两个孩子已经检查包扎完,正躺在病床上等妈妈,林舒一进门,他们就迫不及待地下床扑过去,大喊妈妈。    “怎么样?疼不疼?哪里出问题?”林舒蹲下身,上上下下检查着他们的伤势。  “医生说没大碍。”小十诚实回答,姐姐却抬着一条腿,不乐意地撅嘴,“我膝盖破了个大洞,好疼的呢。”    “怎么会弄成这样?”两孩子无生命之忧,林舒悬着的心落下,随即忍不住训斥他们,“妈妈都跟你们说了几十遍几百遍几千遍,不要离开大人身边,不要跑到危险的地方去……”    “妈妈……”或许是受不了母亲絮絮叨叨的样子,小十指着房间里的人提醒她,“你看!”  林舒偏头望过去,一眼便见窗边站着的男人,笔直西装,高大身躯,深沉冷漠的脸,以及那时时刻刻迫人的气势。  她站起来,不自觉地把两个孩子拉到自己身后,护犊一般地护着他们。    萧宴见状,眼里不由浮出轻蔑,“你叫林舒?”  林舒点点头,心头一阵悸颤。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萧宴迈着长步过去,站在林舒面前,认真打量一番后才问。  巨大的压力覆在林舒脑袋上,她屏住呼吸道:“可,可能吧……”  “可能?”    模棱两可的答案,是因为她摸不透这个男人是否记得自己,所以既不能简单答是,也不能随便答不是,最后脱口而出的自然只有两个字,可能。    小九小十躲在林舒身后,各悄悄探出一脑袋,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  萧宴对视过去,提醒她,“你就这么让孩子站着?”  林舒这才想起小九的膝盖,忙转身将她抱到床上坐着,因为紧张,给孩子检查伤势的手都微微颤抖着。    梁俊买了几瓶水进来,看见林舒,知道是孩子的妈妈来了,解释道:“林女士,这起事故我们有一定的责任,不过你的孩子突然冲向马路,我们再怎么刹车也来不及。”他取出才刚得到的体检单给她,“万幸的是,除了膝盖和额头的小伤,其他地方一切正常。”  “谢谢。”林舒瞄了一眼体检单,将其收起,瞬即抱起小九,牵着小十的手与对方道:“既然孩子没什么太大问题,我们就先行一步。”    “等等。”走到门口时,萧宴突然叫住她,林舒奇怪地回头,心跳如捣鼓。  萧宴静静凝视她一瞬,缓缓开口,“孩子出事,父亲不过来吗?”    林舒低头思量,死这个字她是说不出口的,当面诅咒人未免太过缺德,左右琢磨,只得道,“他不在。”  “不在的意思是……”    “我爸爸去那里了。”小九指着天上,“我和弟弟出生的时候就不在。”林舒还在千恩万谢女儿替她回答这个问题时,下一秒小九便语出惊人:“叔叔,你长得和我爸爸好像。”  萧宴怔住,随即眸光一沉,“是么,有多像?”  “像我弟弟这样。”    被提及的儿子忍不住拽了拽母亲的衣角,林舒背上皆是冷汗,正苦恼着如何措词时,梁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结束后凑在萧宴耳边道:“老板,我们该走了,那边已经询问好几次。”  萧宴点头同意,梁俊便对林舒道:“林女士,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林舒把孩子带到一旁,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经过时,萧宴意味深长地睇了她一眼,林舒没敢直视,假装低头检查女儿的膝盖,待对方在长长的走廊里走远,才抬头望过去。  希望日后老死不相往来,不要再生意外。    樊霜霜满头大汗地赶来,刚出电梯瞧清萧宴的模样,边跑边不时回头,等到了林舒面前,才张着嘴难以置信地问:“那是谁呀?好帅啊!怎么和小十这么像。”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也不必大惊小怪。”林舒抱着女儿佯装淡定地率先迈出一步,樊霜霜带着小十迅速跟上。    “不能这么说,我看他俩就像父子。”樊霜霜对着小十微笑,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林舒停下来,端出严肃的表情警告她,“以后再胡言乱语我就不客气了。”  “知道知道。”樊霜霜勉强妥协。    “孩子们没什么大碍吧?”他们下楼后,樊霜霜问起。  “当然有事。”林舒指着小九的膝盖和小十的额头,“你看都伤成这样。”  “这都是小事,只要不伤筋动骨就成。”    林舒不满地忘向樊霜霜,“孩子不是你生的,你都不心疼是吧?”  “心疼心疼,当然心疼。”樊霜霜无奈地问,“那你要怎么样?”  “自然是给他们进补!”林舒瞧了瞧时间,问两个孩子,“饿不饿?”  “饿。”异口同声的声音,樊霜霜拍拍胸脯,“我请我请。”  她脸上这才有了点笑容。    ——    医院对面寒酸的面馆里,一碗碗热腾腾的拉面摆在四人面前,林舒一边往嘴里夹面一边顾着两个孩子,不时叨念樊霜霜,“好不容易请顿饭,结果就吃这个。”  “有这个就不错了,谁叫我卡里没钱。”  “没钱还敢去逛商场,结账的时候不怕丢人啊!”  “不是刚刚才发现嘛,现在将就着填肚子,改天给你们补回来。”    林舒把碗里的荷包蛋分成两半夹到两个孩子的碗里,“多吃点。”  没想到儿子又给夹回去,“妈妈,我已经有了,这个给你吃。”  小九见状,赶忙依样画葫芦学弟弟把蛋夹给妈妈,“妈妈,你吃。”    樊霜霜在一旁看了场母慈儿女孝顺的感人戏码,打趣道:“林舒,瞧瞧小九小十多懂事,你这么几年也算熬得值了。”  林舒听得腰板立马挺直起来,心里的欣慰之感呼之欲出,只是想到两个孩子还这么小,要培养成材将来的花费肯定不少,这担子呀……瞬间压弯了她的腰。    “林舒,刚才那男人到底是谁,我实在好奇。”  “哦,叫萧宴。”吃人嘴短,林舒在这个事上没瞒她,“孩子意外的肇事者。”  “那你怎么没有好好抓住机会,我看他气宇不凡,肯定大有来头!”  “抓什么机会?”  “飞上枝头变凤凰呀!”樊霜霜给她分析,“他和小十那么像,这就是你的优势!你可以假装将他错认成孩子的父亲,然后一步步接近,误会和解误会和解再误会再和解,直到最后皆大欢喜!”    林舒瞬间对樊霜霜刮目相看,“想不到啊,你居然有这样的城府!”  樊霜霜嘿嘿一笑,“电视上学的呀!”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会被作死?”  “应该不会吧……”樊霜霜不确定地道,“若真是那样的结局,就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  林舒摆手,“行了,以后别提这种馊主意,被其他人听到影响不好。”  “影响怎么不好?”樊霜霜不服道。  “影响我形象呀!”林舒叹道,“我还没结婚呢,若让人知道我是那种心机沉重的女人,以后谁还敢娶我?”  “你就算心机不深也很难嫁的出去呀!”樊霜霜说在兴致上脱口而出,“带着两个拖油瓶,谁要娶你。”    两个孩子一听,瞬间抬头,嘴里的面还没咬断,便一脸委屈。林舒心痛地训斥她,“生下小九小十是我平生最大幸事,你一个没结婚又未生育的怎么好意思嘲笑我。”虽然有夸大成分,但只要能安慰到孩子,偶尔违点心不算犯法,“霜霜姨脑子经常出问题,咱们不和她一般计较。”  樊霜霜深知犯错,轻轻打了自己两下嘴巴,“我口无遮拦我有错。”    “补偿呢?”  “什么补偿?”  林舒看向樊霜霜碗里,“拿东西谢罪。”后者会意,执筷将荷包蛋撕成两半分给两个孩子,不停地和他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霜霜姨的错,你们就饶我这一次好不好!”    两孩子乖巧地点头,小九不解地问林舒,“妈妈,什么是拖油瓶,为什么他们老说我们是拖油瓶,弟弟说是很不好的词。”  “原来小九不知道拖油瓶的意思呀?”樊霜霜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孩子知道太多可不好哦。”  “那为什么弟弟都知道。”    樊霜霜被问得一愣,视线投向林舒,林舒解释道:“拖油瓶是带着孩子改嫁,那才叫拖油瓶,妈妈又没有嫁人,你们怎么算得上拖油瓶呢?再说,妈妈本来就没结过婚,就算嫁人,你们也不是拖油瓶。”  小九听得一脸满足,小十却始终沉默,林舒知道男孩心海底针,一时半会开解不了,便转移话题催促他们吃面,下午继续找房子。    不过小孩毕竟是小孩,该到午休的时间一点不含糊,林舒和樊霜霜才谈完一家,孩子便趴在他们肩上各自睡了。  纵使是成年大人,抱着他们这样四处奔波,体力也要到极限,最终两人不得不在附近找了个小旅馆歇歇脚。    刚把孩子放床上,林舒的手机响起,她悄悄跑到外面的走廊去接。    “请问是林女士吗?”  林舒听出上午那个梁姓男子的声音,心中忐忑,道了声,“你好。”  “我们老板想见你。”对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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