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一亮，清水就起床做早饭。　　　　杨山夫妇今日起来的晚些。一家人正吃着早饭，大吴氏就接她们来了。　　　　“大姐还没吃吧。清水，给你姨母盛碗稀饭。”小吴氏笑着将大吴氏请进屋道。　　　　清水连忙盛好饭端过去。担心不够吃，又进厨房做了些吃食送去。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今后清水就要拜托你照顾了。你的恩情我和杨山万万不会忘记。”　　　　“我还是那句话，你我亲姐妹，再这样客气就见外了。清水是我的亲外甥女，我真是打心眼里疼她。”　　　　清水端着吃食走进去，特意放到大吴氏面前，笑着道：“这是我特意为您做的，姨母一定要多吃点。”　　　　大吴氏笑着夸她两句，待她出去后，转脸对妹妹道：“清水这孩子就是懂事，我要是再有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儿就好了，女儿多了贴心，你今后就比我幸福。”　　　　小吴氏的笑容有点尴尬，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下肚子，“有个儿子岂不更好。”　　　　大吴氏不以为然，“你看我没有儿子不也过得好好的，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接着叹了口气，“你们呀，就是想不开爱钻牛角尖。”　　　　杨山敲了敲烟杆，“大姐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总归心有不甘。”　　　　大吴氏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相劝。　　　　吃过饭，清水牵着妹妹正准备与大吴氏一道离去，不想多日不曾露面的刘氏竟然过来了。　　　　大吴氏从妹妹嘴里听说了此人种种劣迹，对此人简直深恶痛绝。头一扭，对两个外甥女道：“我们走。”　　　　清水和清菊也是不愿看见这位祖母，低着头跟在姨母身后快步走了。等到她们都走远了，吴氏厌恶地白一眼刘氏，转身将丈夫拉进屋，“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刘氏碰了一鼻子灰却没走，就跟无赖似的坐在门外直到吴氏开门出来倒馊水。　　　　“你怎么还没走！”吴氏怒喝。　　　　刘氏的眼睛自她身上撇开，伸手脱下一只鞋子往地上敲了敲，“我儿子呢，叫他出来，我有话跟他说。”随即又补充道：“我见我儿子，你敢拦？”　　　　吴氏被气得说不出话，眼珠子一转，猛地将一盆馊水泼到她脚边，一脸得意地扬长而去。这下换成刘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杨山从屋里出来，乍一看见刘氏还在也吃了一惊。　　　　“娘，你怎么还没走。”　　　　刘氏冷笑一声道：“你们越是想让我走，我就偏不走。中午多煮点饭，我要在这吃。”说罢一把推开他，径直入屋。　　　　杨山急忙追过去拦住她，“娘，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刘氏看到椅子，伸手拖过来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道：“想要我不在这吃饭，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清水的亲事是不是已经定好了。”　　　　杨山心里一惊，不知她从哪听到的消息，面上故作镇定道：“不知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叫我知道了定不饶那人。”　　　　刘氏眯起眼睛，“也就是说清水没有定亲？”　　　　“确实没有。”　　　　刘氏半信半疑，再也问不出来什么只好挪起屁股走了。吴氏在门外碰到她，狠狠地白她一眼走进来问丈夫，“她与你都说了些什么。”　　　　杨山没有隐瞒，听得吴氏的眉心狠狠一跳，“她真这么说的？”　　　　“那还有假。”　　　　吴氏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完了完了，这要是叫她知道了，肯定要坏事。”　　　　却说清水与清菊再次住到姨母家里，已不像最开始住进来时那般拘束。大吴氏待她们是真心的好，大表姐也时常带着孩子过来看望她们。　　　　陈家宣得知清水会在大吴氏家一直住下去直到出嫁，很是高兴了一阵子，这样就能经常看到她了，多方便。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半个月过去了。期间，清水的姨父回来过一趟，但只住了一个晚上又走了。那天晚上，清水隐约听到姨母同姨父有过争吵。第二天，姨母又跟没事人似的送姨父一直到村口，但回来后脸上明显多了心事，藏都藏不住。　　　　清水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猜测。　　　　没过两天，吴氏和杨山一道过来看望她们，并提着几条鱼。鱼是宰杀好的，鱼鳞也刮掉了，清水只需要将鱼清洗干净就行。　　　　正在水井边清洗着鱼，陈家宣也过来了。今日的陈家宣与往日略有不同，瞧着似乎更加中规中矩。或许是因为她爹娘在的缘故吧。　　　　“家宣不要在外面站着，快进来坐。”大吴氏热情的朝他招手道。　　　　陈家宣下意识地就朝清水看一眼，只见她弯起唇角道：“这里有鱼腥，你进去吧。”　　　　陈家宣点了点头，抬脚进屋。　　　　陈家宣吃过清水做的饭菜，比他娘的手艺还要好，不想今日吃了她做的鱼，更是赞不绝口，回去念叨了好几天，引得黄氏都想知道究竟有多好吃。　　　　未来的儿媳妇不仅有一副好颜色，还有一手好厨艺，怎能不令黄氏欢喜骄傲，只要逮着机会就在亲戚面前将清水一顿猛夸，引得两个嫂嫂分外眼红嫉妒，因为她们的儿媳妇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瞧着两个嫂嫂眼红嫉妒的样子，黄氏脸上竟是藏不住的得意。　　　　连续半个月的高温天气，终于在这天降温落雨。清菊高兴的跑到院子里，手舞足蹈了一会抱住姐姐的手臂问雨什么时候停。　　　　清水忍俊不禁，伸手捏了下她的小辫子，“我又不是雨婆婆，哪儿知道什么时候停。”　　　　清菊一脸失望，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又高兴起来。　　　　吴氏撑着一把油纸伞从外面进来，收起伞抖落掉上面一层雨珠，转头看着她们姐妹笑道：“这场雨下的真好。方才回来时在路上碰到家宣，他说晚点过来坐。”　　　　清水脸上一红，赶紧转移话题，“姨母去看过表姐怎么样？”　　　　大吴氏闻言笑容更甚，“你大表姐又有了，大夫诊断出已经三个月了。”　　　　“太好了，恭喜姨母又添一位外孙。”清水高兴道。　　　　清菊听不懂她们说什么，但见她们高兴，也跟着高兴，甚至也学着姐姐对姨母说了声“恭喜”，将大吴氏乐的不行。　　　　稍晚，陈家宣过来了。　　　　吴氏寻了个借口拉着清菊离开，好让这对未来的小两口说说话。陈家宣明白大吴氏的用意，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感激，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不好意思道：“这是你前几日掉的被我捡到了，能不能在上面绣上你的名字送我。”　　　　清水的脸颊顿时发烫，伸手就要夺过帕子，却被他一眼识破迅速收起来贴身藏进怀里，看得清水连耳朵都羞红了，伸手朝他要道：“快还我。”　　　　“被我捡到就是我的，不还。”一向正经的陈家宣难得耍起了无赖，弄得清水顿时手足无措。　　　　面前的人离自己只不过半臂距离，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对方的脸。陈家宣只觉手心发痒，悄悄捏了捏反而更痒了，最终没有忍住朝她伸出一只手去。　　　　清水被他的举动弄得吓一跳，抬手就要朝脸上拍去，他的手适时收了回去，背在身后缓缓摩挲着指腹，回味着方才触及到的柔-嫩光滑。　　　　他竟然不经过她同意就摸她的脸，这人实在大胆。　　　　清水有点生气，脸上的红潮退的一干二净，转过脸去不看他，退开几步，望着外面的雨幕生闷气。　　　　见她生气了，陈家宣脸上流露出慌乱却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那样做。　　　　此时，外面的雨停了下来，太阳从云层后面缓缓地露出了脸。　　　　清水没给陈家宣开口解释的机会，抬脚走了出去。身后有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跟了过来。清水站住，终于肯听他解释两句。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弄得她浑身不自在，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好了。　　　　“方才我不是有意的，一时情不自禁所以就……”　　　　大吴氏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话。　　　　“屋里有蛇！”　　　　他们迅速朝屋里跑去，却四处都没有找到蛇。　　　　“方才明明就在这里爬呀，怎么这一会功夫就不见了。”大吴氏一脸惊讶道，“能爬哪里去呢？”　　　　“您是不是看错了？”清水深深地怀疑道。不可能那么巧蛇就出来了。　　　　“那么大一条。”大吴氏比划着，“我怎么可能看错。”　　　　清水仍是怀疑，只听陈家宣道：“婶婶不要急，许是藏起来了，我再仔细找找。”　　　　大吴氏点点头，“我们最怕蛇了，你可要找仔细了啊。”说罢将清水拉了出去。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样子，陈家宣毫无发现地从屋里出来，一脸歉意道：“屋子里都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放过，就是没有。”　　　　大吴氏摆摆手，“找不到就算了。晚上就在这吃吧，我去炒两个菜。”　　　　陈家宣连道不用，告辞走了。　　　　回去的路上，与一面生男子擦肩而过，不想对方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那是你掉的东西？”　　　　陈家宣莫名回头，见地上躺着一条帕子，顿时明白过来连忙上前一步弯腰捡起来，“此物正是我的，多谢你出言提醒。”　　　　周真微微眯起眼睛，觉着那条帕子十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