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送别的时候,贺郁娜踮着脚在人群里遥遥望着远去的徐清瑞,高大的白衬衫背影,如同芝兰玉树,总是比别人更显眼些。    她目送着他一步步离开,看着他利落干净的发梢、宽阔的双肩、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逐渐淡出在自己的视线,他平日总是含着淡淡笑意的深邃眉眼,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心底有一瞬悸动。    下一秒仿佛是赌气,贺郁娜靠了一声,自言自语:“这人真是,也不知道回个头,不知道我一直在看着他吗?”    像是有某种感应,都已经过了安检,徐清瑞突然转过身,似乎在四处搜寻着什么,等到终于找到贺郁娜的身影后,他微笑着挥了挥手,挺拔又帅气。    俊朗漆黑的眉目,即便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也依旧清晰分明。    贺郁娜跳了一下,试图让他更能看清自己,亚麻色中几缕粉色在空中一晃,像是春日下被暖风拂落的桃花,让人不由自主地愉悦温柔起来。    徐清瑞习惯性地微微仰头,最后又笑着向她挥了挥手,贺郁娜只来得及看见他衬衫领口上的喉结动了动,漂亮的下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而后终究是消失在茫茫的乘客人海中。    她一直保持着踮脚的姿势,往前望着,即便知道他此刻已经登机,她也不想转身离开,直到广播里的女音播报着他的航班已经起飞,贺郁娜缓缓放下脚跟,神情难掩失落,慢吞吞地往外走。    她从前只是被送别,从不知送别他人,会是这样让人心神无主,她微微叹了口气,打开手机,看着新存的那串手机号,嘴角抿着,默默笑起来。    11位手机号,前面写了让她看一眼就开心的名字。    徐清瑞。    “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啊~”    贺郁娜笑嘻嘻地感叹一声,旁边却传来一声惊喜的男孩声音:“娜娜?”    在这地方说中文的并不多,她疑惑望过去,花了几秒时间才记起来他是谁,但想不起名字了,只知道在很多派对上见过几次面。    那男孩穿着宽大的supreme白T,戴着棒球帽,直接就奔过来:“娜娜,我是许言枫啊!”    “啊,你好,”贺郁娜笑了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好巧啊。”    记起来了,许言枫,华裔混血,西雅图市议员的儿子,长得剑眉星目,笑起来一口大白牙,但是酒肉趴熬多了,眼窝下有轻微的黑眼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贺郁娜暗自啧啧:果然论完美程度,没一个能比得过我们徐医生。    简单寒暄了几句,许言枫道:“下周在我家有个派对,你来吗?”    贺郁娜嘟起上唇,摇了摇头:“不去,没空。”    “派对在周末啊,怎么会没空。”    看他这样坚持,贺郁娜实话实说:“我最近不去混趴了,闻到你们的大/麻味儿就想吐。”    许言枫笑着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那没关系,我让他们别抽就好了。”    “怎么可能,”贺郁娜翻了个白眼,“哎总之我不想去啦。”    像她这么漂亮的华人女孩,在西雅图是很少见的,尤其是在他们这片富人区,见多了白人女孩的大骨骼,玲珑匀称的东方女孩儿反而更惹眼更特别。前几次在派对上,许言枫早就注意到她了,最近正愁没妞泡,像贺郁娜这种又娇又野的女孩儿,他怎么也得泡到手嗅嗅蜜。    许言枫固执起来:“咱们先开车回去,一路上慢慢说。”    贺郁娜不喜欢被人这样死缠烂打,不耐烦道:“谁要和你一起回去,我自己开车来的。”    “还是那辆卡宴?”    贺郁娜耸耸肩:“关你屁事。”    像许言枫这种人,你越不在乎他,越不爽他,他反而越来劲,听她直接开口骂,许言枫摸摸下巴,歪嘴一笑:“我刚换了悍马,咱们从机场开回家,看谁先到,要是你比我慢,那周末的派对你就赏个光呗。”    贺郁娜靠了一声,径直越过他往前走:“你这人无不无聊?说了不去就不去,谁要和你比?”    许言枫吹了个口哨,不以为意:“要是我比你慢,那我以后就再也不来打扰你喽。”    脚步一顿,贺郁娜转身,皮笑肉不笑扯起嘴角:“姓许的,你也真够tm烦的。”    自然是没比,贺郁娜虽然平常玩的疯,但也没有飙车的爱好,日子刚有了点盼头,她才不要冒险,好好留着自己的身子骨回北京去才是要紧事。    她稳稳地开着车,但偏偏有辆悍马一路尾随,不紧不慢,怎么也甩不掉,原本车窗半开着想要透透气,可后面引擎轰鸣的声音不断传过来,搞得心里烦躁的很。    华灯初上,马路两侧的灯红酒绿越来越快,贺郁娜已经被烦躁心情驱使,不经意开始加速了。    许言枫笑了笑,踩足油门跟上。可贺郁娜没想和他飙,在意识到自己加速这回事儿后,她连忙打算减速,却是没料到许言枫的车径直在她车屁股后头撞开了花。    悍马是越野车型,底盘高,猛的加速怼过来,差点把贺郁娜的卡宴撞翻过去,虽说她的这款卡宴是保时捷车系里最豪华的suv,但被这么一弄,车里八个安全气囊有五个都砰砰弹了出来。    许言枫不慌不忙下了车,隔着她车窗敲了敲,语带关切:“娜娜?你还好吧?”    贺郁娜咬牙切齿,砰地推开车门,直顶得许言枫一个趔趄:“你丫到底想干嘛?!”    许言枫无所畏惧:“嗨,我哪想到你突然减速,还以为你在和我开玩笑呢。”    “你就放P吧!”贺郁娜恶狠狠地解开安全带,下车看见车屁股都撞凹进去,冷汗刷的冒出来,“等会儿要给我妈知道了,你tm小命难保!”    许言枫咧嘴一笑:“这事儿我负全责,该赔多少赔多少,你妈那边,我替你摆平。”    贺郁娜完全炸了:“靠,你以为你tm谁啊,还你摆平?!”    她今天上午刚和李红梅约法三章,半年之内不许惹半点祸,否则冬假回北京的事儿就免谈。现在贺郁娜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许言枫这小子倒还满脸无所谓,要不是身高不够,贺郁娜真想一大嘴巴子抽死他丫的。    许言枫就一受虐狂,被她骂得狗血淋头,还嘻嘻一笑:“娜娜,这是不是你们北京的京骂,可真好听。”    贺郁娜怒火中烧,再忍不了,抬脚就要踹他,许言枫侧身躲过去,朝远处扬了扬下巴:“警察来了,看他们的喽。”    监控都不用警察调,一看就知道是谁主责,趁着警察还在,贺郁娜跟李红梅打了个电话:“妈,你下班没?有人给我车撞了……你得开车来接我……我真没惹祸,不信你开车来看看呀。”    离家有二十分钟车程,贺郁娜全程冷着脸,抱胸靠在车上,好不容易等到李红梅过来,贺郁娜这才狠狠瞪了许言枫一眼:“你丫等着,过会儿必须和我妈说清楚,不然……!”    李红梅已经开车急匆匆走过来了,先是和警察问候过,又瞟了一眼车,最后才来看贺郁娜和许言枫。    这男孩和上午的徐医生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啊!李红梅内心震了震,觉得自己闺女的口味调换得还蛮大的。    她定了定神:“娜娜,这又是谁?”    贺郁娜没好气:“我不认识,这人跟疯子似的,照着我的车就撞上来了。”    李红梅摆明了不信:“你到底怎么人家了,好好儿地也不会把你车撞成这样啊。”    “阿姨好,我是娜娜的朋友,叫许言枫,您叫我言枫就可以了。”    贺郁娜简直要吐了,还言枫,叫你发疯还差不多!    李红梅哦了一声,以为他是留学生,“这车不小心撞到,该赔偿的地方阿姨可不会留情面的哦。”    “没事的阿姨,要是我手里零花钱不够,我把我妈妈的名片给您,跑不了的。”    李红梅接过名片一看,不由得多瞟了这男孩一眼,原来他妈妈是议员劳伦斯啊——怪不得又开悍马又有恃无恐的。    但美国没有中国这么严重的官僚主义,一个议员而已,也不算什么,李红梅面色淡淡把名片放回自己口袋,笑了笑:“阿姨不做官,名片就不给你了。咱们先在这儿等等,看保险公司怎么理赔吧。”    许言枫嘿嘿一笑:“好的阿姨,对了,”他假装突然想起来,“周末我家有个派对,想邀请娜娜参加,不知道行……”    “不去!”贺郁娜没想到他贼心不死,一口回绝。    李红梅却道:“出去玩玩,交几个朋友也挺好的。”    许言枫大喜过望:“真的吗,那太好了,时间是周六晚上七点……”    “我不去就是不去!”贺郁娜不知道她妈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说话,感觉像是被出卖了似的。    却是突然意识到,她妈妈这是在故意让自己交朋友,好让自己把根扎在这儿啊!    她忽然甜甜一笑:“周六我要和徐医生还有爷爷视频,什么毛孩儿的派对啊,我没兴趣参加。”    “徐医生跟你有时差呢,爷爷年纪也大了,老花眼看不清视频的,”李红梅半哄半劝,“再说我觉得言枫这孩子不错啊,有礼貌,朋友圈子肯定也都不差的,去派对比和徐医生聊天好多了。”    “胡说!”贺郁娜急得上火,耍无赖一般嚷起来,“谁都没有徐医生好,谁都比不上他!”    李红梅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好又怎么样呢,你们年轻人心性不定,三个月不见面,等到你放冬假,说不定早就给他忘了。”    贺郁娜咬咬牙:“你不要以为我是小孩子,你从前坚持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坚持做到。”    她是在说她爸爸的事情,李红梅脸色一变,冷下脸:“又开始嘴里没个把门,行吧你爱干嘛干嘛,妈妈不给你操这份心,省的你胡说八道的。”    李红梅沉着脸进自己车里去了,眼睛还有点发红,许言枫低低问:“谁是徐医生啊?”    “你管的着吗?”    “我刚听说你不乐意去我们毛头小孩的派对,搞半天徐医生是个大叔哦?”    “……”贺郁娜本来想发火,但并没有,她只是将脸凑过去,盯着许言枫微微一笑,“是大叔,我这个人啊,就喜欢大叔!叔控!你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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