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明决什么身手,手腕一翻自然地接住,却不知什么情况,和佛桑面面相觑。    章简仲见父亲过来,整张俊脸扭曲了一下,强撑着陪了个笑脸,迎上去道:“爹,您不是要午睡吗?怎么过来了……”    “哼!”章太爷斜视了儿子一眼,冷哼一声,看都不看骆明决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章老前辈,请留步。”顶着老前辈骇人的气势,骆明决拿着手里的布包却没有退缩,他微微地挡住了佛桑,抱拳留住了老太爷。“您只说一辈子不见家师,可没有说过不收他的东西,这是他近日好不容易才得的东西,您又何必……”    章太爷站住脚步,也不回头,嘲讽道:“好不容易?他倒会在晚辈面前装巧卖乖,如今装成这个样子给谁看?”    “咳。”章简仲见父亲越说越激动,轻咳提醒了他一声。章太爷板下脸来,不再谩骂,沉默了一会儿冷冷道:“你是骆明决吧?我听过你的传闻,是个好孩子,我也不与你为难。东西我是不会收的,你带回去,他不敢说你。此事是我和他的恩怨,与你们小辈无关。”    啧!这一听还颇有故事,而且还是自家师父对不起人家的故事?卞佛桑此时总算知道,为何师哥什么也不告诉她,感情是师父的黑历史?    “爷爷,你这是做什么?”老太爷发火,章简仲不敢说话,章知婉却不顾这么多,她跑过去不满道:“明决大哥和佛桑姐姐一路送我回来辛苦,你怎么这样对他们,我不依嘛!”    被孙女缠得没有办法,章太爷颇为无奈,语气带着宠溺和责备道:“婉儿,你怎么自个儿跑出去了?回来也不来爷爷这儿。”    “我想给爷爷送寿礼嘛!就去四海茶铺打探那个东西的消息了。”章知婉说着沮丧起来,“可惜……我都出了三倍的价钱,人家也没有回答。”    刚才还虎虎生威的章太爷一听,竟然感动得要落泪,他一把拦住章知婉,“好孩子,好孩子。爷爷没白疼你……”转头看向章简仲,训斥道:“看看你们兄弟两个!办事如此不得力,还害婉儿操心。”    “噗。”看着遭受无妄之灾的章二爷,卞佛桑忍笑辛苦。她原以为幽篁居已经是“重女轻男”的典范了,可再怎么说师父还会说道自己两句,谁知这章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被偏宠,也难怪章知婉那么个性子。    感受她同情的眼光,章简仲目光扫了过来。他从进屋开始一直在打量着骆明决。主破五狼寨,相救单魁元,生擒颜老四,江湖上没有秘密,这些消息从青阳传来让他感好奇。便也没有在意他身后的小姑娘。    方才骆明决说是他师妹,章简仲想到伴着骆明决的不重要传闻: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胆大任性,不许他和别的女子往来。    被父亲这样下面子,还能笑得出来,倒是符合那个“胆大”的性子。    自然佛桑的响动,骆明决也听到,他回头朝她摇了摇脑袋,示意她不要惹事。    “我本不愿与幽篁居往来。但既然你们与婉儿有恩,那也算章府的贵客。”婉儿在祖父耳边耳语了几句,老太爷生硬地说:“东西我是不会收的,你们且住下,让章家好好招待。仲儿,去安排房间吧。”    “是!”章简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客不是章家的待客之道,更何况骆明决师兄妹还是婉儿的客人。但偏偏两人是竹老人的徒弟,自家父亲的逆鳞他又不敢触,只能昧着本心送客。    如今倒是好了,他诚心对骆明决道:“方才怠慢,既然家父开了口,骆兄还望不计前嫌。”    “二爷哪里的话,”骆明决见章太爷又要走,望了望手里的布包,为难道:“章太爷,家师吩咐,若您不收还请您看过包里的东西再做决定。”    “东西?”章太爷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小子,你以为我章家什么东西得不到,要他来给?”    “晚辈不敢……”骆明决口里说着不敢,却十分固执双手递出布包,“前辈还是打开看一眼,若是不要,晚辈自当带回不再多言。”    章太爷面带轻视地盯了一会儿,抬手让章简仲接下打开。    “这是……”远远只看到几页簿纸,他却惊呼一声,脚步不稳地走过来,“《书画志集》第五册的残章?他……他是哪里寻到的这个。”    章太爷过来抢过儿子手里的东西,甚至双手有些颤抖,“它还在……它……还在吗?”    “爷爷?”    “父亲?”    看老太爷这样,章家两人都吓了一跳。章太爷屹立江湖多年,见过诸多风浪,他们都不曾见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收好,收好。”章太爷小心地将布包裹上,放在章简仲的手里,缓了缓气息,走向骆明决,“这东西不是在火里毁了吗?他是哪里找来的?”    “晚辈不知。”看这样的反应,贺礼章家是收了,骆明决算是松了口气,“不过,既然使命已经完成,晚辈和师妹就不叨扰了。佛桑,来向章太爷、章二爷和章小姐道别,我们该走了。”    收了东西也不挽留一下?卞佛桑心里嘀咕着,不说杭白芷的事,就刚才章知婉拿出的点心可是真好吃。也难怪她一路上这样挑剔了。    不过骆明决心意已定,当着外人的面,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颇不情愿地挤出来,抱拳行礼,“多谢诸位款待……”    只是……佛桑忽然担心起来,骆明决这一走章家的惨案谁来阻止?    好歹是百十条人命,假装什么也不会发生,佛桑还真有点儿做不到。    “你……”章太爷这才注意到骆明决身后的卞佛桑,愣了一下,看向骆明决,问:“你刚才叫她师妹?也就是说,她也是幽篁居的人?”    他忽然激动起来,就像刚才看见残页一样,眼眶红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她:“你都这样大了?好啊,好啊……”他不容分说地吩咐章简仲,“去!仲儿快去,把东边的院落收拾出来,再去佛堂请你姑姑回来,就说来了客人,一定要她见见!”    “老前辈……”事情的发展隐隐有些不对劲,骆明决警惕起来,“我们需尽快赶路……”    “什么事这样大不了?”之前还赶客的章太爷瞬间变了脸色,倚老卖老道:“三日后就是我的寿辰!老朽也算一方英豪,这点脸面都没有?我倒要问问你们师父,是如何教的徒弟。”    这话说得霸道却也在理,师父亏欠章家他是知道的,骆明决还真不敢惹章家老太爷动怒。卞佛桑正好不想走,一听有转机,机灵地就顺势道谢,心想至少让骆明决救完章家再走也不迟。  -  “师哥……师父和章家到底什么关系。你当真连我也要瞒?”章家待客的院落都金碧辉煌地不像话,她原来只听过“椒房”,没想到章家真的以香草涂壁,满室芳香。    这客院竟然是精巧的三层楼阁,雕梁画栋,楼下是绿水悠悠,更以春夏秋冬化为四景,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这样的招待,骆明决不仅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沉重起来。他自住进来,眉头就不曾舒展过。    “子不言父之过,佛桑你就别难为我了。”见骆明决遮遮掩掩,佛桑更加来了兴致,她佯装威胁道:“那我去问章太爷去,他一定乐意告诉我,师父做了什么。”    这章家说来奇怪,未免太过偏心。先前对骆明决,章太爷不假辞色,同是师父的徒弟对她却温和很多,俨然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当然佛桑不可能真的去问,也就是唬一唬自家师哥,听点儿八卦罢了。    “哎……你呀……”骆明决十分无奈,佛桑这个好奇的性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好,也不过是事实罢了,我可以告诉你。只是……你切勿在外人和师父面前提起。”    “放心!我保证连二师兄都不说!”一听他愿意开口,佛桑立刻三指起誓道,“若因此有损师父的面子,我……”    “瞎说什么就胡乱起誓。”骆明决将她手一把压了下来,“倒不是丢面子的问题,这事是师父的心结,若提起恐怕惹他老人家伤心。”他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只知……师父年少时曾负过章太爷的妹妹,两家差点儿成为姻亲。”    啧!这可劲爆了,卞佛桑没想到自家师父年轻时还做过“渣男”,猝不及防听了好大一个八卦。    “这是什么神情?”骆明决见她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你脑子里之前该不会猜了些乱七八糟的吧?”    可不是乱七八糟……毕竟章太爷一副师父“始乱终弃”的傲娇模样,让她想入非非,不过都是情史总算也沾了点边。    “那……如果师父是害了人家妹妹的渣……啊我是说‘准妹夫’,那章太爷何必对我们这样以礼相待呢?”对自己妹妹不负责任,养起徒弟来却尽职尽责,也难怪章家生气。    问得好!骆明决感觉自家师妹到底还是聪明。他其实不是第一次来章家,之前门都没进就被赶了出去,这回还是托章知婉的福,终于是见到了主人,可怎么着也不该有此礼遇。事出反常必有妖,骆明决内心十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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