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王抱着宋默领着李家的两个孩子往芳洲榭走。    李家的两个丫头虽不晓得将要发生什么,但是即便就这样跟在晋阳王的身后,内心也像是得到了某种牵引,既激动又惧怕。    晋阳王直接抱着宋默走向在芳洲榭的主席位的卷帘处,逆光而站,如蝉翼般轻薄的白衣被微风吹起,阳光一点点透过白衣漏下来。    那样的胜雪白衣再也盖不住他身为武者杀气蓬勃。    他站在阳光下,却比黑夜更黑暗。    原本嘈杂的赏香宴顿时鸦雀无声,主人宾客皆抬头仰望着他。    他却像是被人惧怕而不自知,竟然低头对着宋默温和一笑。    “丫头,你说我们跟你亲叔叔坐在一起好不好?”晋阳王问。    宋默看着晋阳王如墨的瞳孔里坚定自信的目光,收了泪亦是坚定的回道:“都听爹爹的。”    晋阳王转头看向席间,最终目光定格于诚王,像是捕猎者看到了自己的猎物。    诚王原本不怕,但是被周遭的气氛渲染心中变的忐忑不安。    他还没有下宋默的手,这晋阳王却已经对自己露出獠牙。    他顿生庆幸自己尚且未动宋默。    晋阳王将宋默放在地上,煞气逼人的向诚王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坐在坐塌上的诚王不由得往后退了又退。    “诚王殿下。”晋阳王的手轻轻拦住诚王的后背:“这再退可就要撞上他人案上了。”    诚王僵住不敢再动,须虞才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不是听晋阳王要与本王同席,给晋阳王腾位子么?”    “诚王有心。”晋阳王轻轻一推将诚王推正归位道:“我和三个丫头要不了那么大的座席,倒是诚王这般体贴,险些让人误会是做贼心虚。”    “…晋阳王可别血口喷人,我身为皇子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有理不在声高,诚王心中有鬼大声言语以壮其胆。    晋阳王撩开衣衫下摆坐在诚王身旁,道:“我一句笑言,王爷反应也忒大了些。”    诚王哑口无言。    晋阳王落坐,李家的两个丫头皆坐在他身边,一个个乖乖巧巧。    只有宋默盯着诚王看。    按理说她亲眼所见诚王折磨她母妃至死,她应当是怕他的。    可是她不,母妃的死让她对于诚王的那点惧怕除去另生仇根。    诚王被宋默的盯的有些发毛。    “…默儿有什么话要同皇叔说吗?”诚王被宋默盯的如坐针毡遂问。    “没有,诚王殿下。”宋默不以为然转头看向别处道。    诚王尴尬的笑了几声,怀疑是自己多疑看错了。    “丫头没有话问,我倒是有句话想问问诚王。”晋阳王将宋默与诚王隔开,怕诚王发难暗地里伤了宋默。    “洗耳恭听。”诚王道。    “…我忘了。”晋阳王低头看了看宋默,道:“若是等我想起再问也不迟。”    诚王再次尴尬的笑道:“晋阳王又说笑了。”    “没有,待我他日想到了必定登门拜访。”晋阳王说完,诚王内心狠狠啐了一口,脸上堆了笑晗首默许。    晋阳王不是莽夫,今日宋默说诚王杀了太子妃,一没有证据二从未谋划,他若是鲁莽行事,才是愚蠢。    但是就这样当做无事发生,他心里也不痛快。    他既然不痛快了,诚王也甭想安生。    晋阳王与诚王这厢安静,赏香宴便正式开始。    长公主将香丸次第点燃,懂道行的轻轻一嗅微微一品,各抒己见,分析材料,再互相的胡乱恭维各自吹嘘。    更有得意者还编了故事取了名号,将一丸香捧成了这世间至宝,千年一闻。    懂香的结交了几个同道好友,不知的也得了一番热闹。    也算是各取所需,各自尽欢。    赏香宴毕,宾客各自乘舟而返,晋阳王带着三个丫头登上画舫,大姑娘李良玉双頰微红,眼中充满向往,二姑娘李良音小脸酡红,神智还似沉迷赏香宴上很是兴奋。    舟行阔水上,夕阳落日红。    大丫头李良玉暗暗瞟了一眼宋默,她看着宋默习以为常的淡漠表情,心生无限感慨。    她伸出手弹了弹面带微笑,似痴似傻的李良玉。    “……大姐姐,你这是干什么?!”李良音回过神揉了揉微红的额头道。    “你说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可以享受一切,而有的人却本应坐拥一切就突然什么都没有了?”    二姑娘见大姑娘话语深沉,不解,道:“大姐姐,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突然觉得有句话说的很对。”    “嗯…?”二丫头李良音觉得她大姐姐有些高深莫测的古怪。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不懂。”二丫头李良音摇了摇头。    李良玉颇有对牛弹琴之感。    画舫到岸,晋阳王待其停稳,先将李家的两个姑娘抱上岸,再将宋默从画舫中抱出。    岸上,有一老道已在岸边等候多时。    老道一身紫色道袍,鹤发童颜,正是告知宋默去向之人。    “晋阳王留步。”老道说:“晋阳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晋阳王感其帮助点了点头,抱了宋默同行。    那老道却说:“老道所言,还是不让珏郡主听到为妙。”    晋阳王犹豫片刻,对老道有种别样的信任,便劝导了几句宋默,并让李家的两个丫头跟着宋默在原地玩耍不动。    自己跟着老道走了一丈远,目光不离宋默。    “道人请讲。”晋阳王说。    “珏郡主说她是长公主救下的,王爷可曾疑惑?”老道并不迂回,开口直言。    “…曾。”晋阳王不相瞒。    “这芳洲榭四面临水,水深不知深几许,若是孩童贪玩失足落水,榭内宴饮声杂必能将孩童呼救声掩盖,如此危险的地方,长公主却选做赏香之地,且特邀了珏郡主过来。”    “长公主行事这般相悖,王爷可曾想过是为什么?”    “我觉得蹊跷,却天资愚钝,不曾想通。”晋阳王说。    “坊间传言,长公主投靠惠贵妃一排是为自保,而老道认为不是。”    “或许长公主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替王皇后报仇除掉惠贵妃?”晋阳王说。    “也不是。”老道摇了摇头说出的话语却是石破天惊:“她是为了她自己。”    “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长公主投靠惠贵妃求自保也不是为了她自己?”    “岭南王氏女,大周嫡长公主,晋阳王觉得她只有这样浅的见识?”老道说完飘然而去。    晋阳王如受当头断喝,思虑混沌皆被这老道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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