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看着自家姑娘欢欢喜喜拉着自己去挑赏香宴那日穿的衣服首饰,对着二爷呶了呶嘴。    二爷看了半会子戏才开口道:“良音,我同你母亲还有事相谈。”    二丫头听了委屈的看着二爷。    二爷抿唇摇了摇头。    “那我自己去挑,你们啊成天都有事,不是训言哥哥有事你们要办就是景弟弟有事,总之就是没时间陪我。”二丫头一边往自己的屋子走一边愤愤不平的嚷嚷。    “这孩子都让你惯坏了。”二爷看着二丫头离去的纤姿唇角带笑说。    “自己惯坏的反而过来赖我。”二奶奶坐在二爷对面,手放在桌面上轻拍了一下,手腕上的一双玉镯子叮当做响。    二爷难得看着二奶奶拿出未出阁时的泼辣样面对自己,遂起了促狭的调戏心思问道:“今日又是哪个大胆的敢惹咱们王母娘娘了?”    “那个胆大的?李兆乾你快从实招来吧。”二奶奶拍着桌面问。    一想到老太太说的哑谜,二奶奶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话从何而来?”    “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最近真没做什么,要我招我也得有事可招啊,不然你这胡乱的当了阎王老婆,也忒委屈了。”    “好,李兆乾你不说我来说,李晋乾不是老太太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是正经的嫡门长女,竟被他一个小娘养的压在头上这么多年,空受了这么多年的气。”二奶奶说道情动处,挽起袖子露出那一段藕臂,指着二爷的鼻子就是一通骂。    “这么多年你一点风声都不漏真是瞒的住!”    二爷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你这话是打哪儿听来的,这可是没谱的事。”    “老太太自个说的,你还想抵赖不成。”    “…你必是听差了,李兆乾不是老太太生的不假,可他也不是小妾生的啊。”二爷逼急了脸色变了又变想了又想说了出乎二奶奶意料之外的话。    “你…什么意思?”二奶奶本想呛声,说道一半转了语调却更是糊涂了。    不是小妾生的,全家还这般把他供着,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头。    “母亲!”二丫头李良音换好了衣裳,又走到二爷二奶奶的屋子里,让她母亲相看。    二爷闻声立马收了话头,对二奶奶比了个手势,夫妻二人便专心去应付二丫头李良音。    时光飞转 ,转眼已是三日后。    长公主要办赏香会的消息出太紫观,便立马成为京中达官贵人都想沾染的美事。    而当京圣上亦是特地的为此事赏金千两,将太紫观上下妆理。    一时间长公主的赏香宴名动京城。    长公主修道的太紫观中有一湖名莲心湖,这湖逢着夏阳便开一湖极美的荷花,随着碧盘似的荷叶与风共舞。    湖中心有一榭馆,叫芳洲榭,这榭馆呈六角状,有两间屋子的大小,四周无窗无门,只用了香妃竹做的帘子。而从芳洲榭的六角延伸有六道石制的折廊,折廊末端连接这六座小馆。    这芳洲榭便是举办赏香宴地界。    赏香宴这日,卷子均是半卷,全馆铺着红色为底并蒂莲花纹的金线地毯,榭馆的四角放着铜制的山水图案的空香炉。    至于和芳洲谢相连的六条折廊亦是铺了银线黑鹤的地毯。    因还是春日,莲心湖的荷花未开荷叶早已命人拔去,湖面水平如镜,春风徐来,微波粼粼。    得了赏香宴花笺的宾客们先从太紫观莲心湖湖边乘上画舫,一路听着从江南长大的船娘唱着小调摇到离芳洲榭最近的小馆,除了外衣换上女道士捧上白衣,再从小馆走进芳洲谢。    这日风和日丽,晋阳王带着李家的两个丫头李良玉和李良音并宋默一同乘了两抬轿子前来。    登上画舫,他便将宋默抱在怀里,怕她晕船不适,李良音颇有些兴奋,叽叽喳喳拉着大姑娘李良玉说了一路,一见要与晋阳王同乘便憋了话。    “这地界临水,你们三个待会别乱跑小心落水。”晋阳王。    “是,三叔叔。”    “妹妹还小,叔叔不方便的地方,你们多照顾她一点。”晋阳王说完,慎重的看了大丫头李良玉一眼。    “三叔叔放心。”大姑娘含笑回了话。    二姑娘也知道今日能来是沾了宋默的光,一时高兴便将往日的隔阂放下,拍了拍胸脯保证似的说道:“三叔叔,有我在没人欺负的了她。”    晋阳王点了点头。    “爹爹。”宋默在晋阳王的怀里扭来扭去要下来。    晋阳王只得将宋默放了,任由她趴在他身边,小爪子搭在画舫的窗边看着湖上的风光。    画舫到了小馆而停,晋阳王看着女道士捧上白衣微微皱眉有些抗拒,但一低头看着宋默巴巴的望着自己,便将外衣解了换上。    那白衣剪裁合宜,晋阳王穿身上,一身煞气皆无显得很是仙风道骨,甚是迷人。    “爹爹穿这个好看。”宋默向来不吝啬对晋阳王的夸赞。    李家的两个丫头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晋阳王。    “白衣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发丧。”晋阳王说完将宋默从地上抱起,让李家的两个孩子走到前面自己跟在后面。    晋阳王到芳洲谢的时候,时辰已经完了,宾客们皆入了座,长公主坐在主席,身前安置了一座香炉,手里拿着长针拨弄着香丸。    长公主听了通传,抬头看了晋阳王一眼,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晋阳王落了坐,半眯着眼打量着四周,来的人大多世家公子和些许老道。    “晋阳王来迟了。”长公主将香丸弄好,开口道:“不如就由晋阳王燃这第一枚香。”    “公主的香,小王不敢代劳。”晋阳王言。    “晋阳王怕不是还记怀宫中宴饮之事,不愿给我薄面。”长公主皮笑肉不笑。    “小王因已经将那事忘了才会携府上的幼童前来,倒是长公主屡屡提起,想必是公主心中尚有心结。”晋阳王反将一军。    “晋阳王说笑了。”长公主起身,将主席移出,说:“既然晋阳王这么说,那就请晋阳王燃这第一枚香,不然,在座的各位都会以为王爷瞧不起我这个女子。”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女子。”晋阳王说完只得起身,起身后拍了拍李良玉的肩膀,让她照看好宋默,走向主席。    他从来不碰香丸香囊之类的物件,让他燃这第一枚香摆明就是要看他的丑态。    晋阳王心下自有了主意,长指将那香炉之中的已经拨弄成为香片的香丸一角轻轻拈起。    “晋阳王稍等。”长公主道:“既然是第一枚香,不应如此草草燃起。”    说完,她身边的女道士便领了数十个女道进来吹起笛声。    那笛声很是优雅清亮,席间宾客皆听了入迷,甚至有一位宾客移了身躯恰好将宋默挡住。    而李良玉和李良音本就是习乐之人,得了这样的机会亦是竖起双耳半个音符不落。    香丸未燃,冥冥之中像有香气传来,像是花香却又比花香多了一丝艳丽。    像极了母妃身上的香气。    宋默一边用力的动着鼻子一边想。    晋阳王被笛声惹的烦了想盯着宋默,奈何宋默被那微胖的老道掩的严严实实半点衣角也瞧不见,便无聊的低头去拨弄香炉里的香片。    母妃身上的香气像是受了指引似的直往宋默的鼻子里闯。    那香气像是跟线往宋默的脚上打了个结,不停的拉着宋默的脚往外走,走出了芳洲谢,走到了六条折廊中的其中一条。    宋默告诉自己不能离开爹爹,可是她的脚就是不听她的话,不停的往前走,一步又一步,直到走到折廊尽头的小馆。    小馆的门虚掩着,宋默鬼使神差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她看到一缕一缕的青烟从小馆右边的珠帘里飘出来,像是一个勾人的手势不停的勾引着她。    她继续往前走,像是把惧怕和叮嘱全忘了。    她走到了珠帘下。    隔着那七色的珠帘,宋默看到了她的母妃。    她的母妃衣衫褴褛黑发尽散,目光浑浊无神,鞭子抽打的伤口正往外不停渗血,她的脸消瘦而苍白,被人高高吊起在珠帘之后。    像是只剩下一口气。    “母亲!”宋默大喊一声,眼眶里泪如泉涌,她立马就要冲过去。    猝不及防间她的口被人捂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身子也被人按住不能动弹。泪珠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过落到捂住她唇口的玉手上。    那手的指尖似乎还有着淡淡的香丸香气。    珠帘后,有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衣的男子慢慢的走到太子妃身前。    是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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