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关外草原。熊熊燃烧的火堆，驱散了夜色带来的寒意。一只羊羔被串起，架在火堆上细细灸烤。　　　　皇甫驰赤着上身，坐在火堆旁。结实精瘦又爆发力十足的肌肉，线条优美流畅，每一笔都仿佛是上苍精雕细琢而成。跳跃的火光映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竟然显出一种恍若金质般的美感。　　　　高旭走过来，递上一张浸过水的方巾。看着皇甫驰胸口上那道伤口，犹自愤愤不平。　　　　“那匈奴崽子真是不知好歹。主公好意留他一命，他居然还不知好歹的伤了主公。那等白眼狼，就该一刀砍了事。何必留他性命！”　　　　皇甫驰接过方巾，在伤口附近擦了擦。接着拿起从匈奴人手中抢来的马奶酒，面不改色的倒在了伤口上。接着拭去残酒，示意高旭为他裹伤。　　　　“总要有人去告诉毡木丹，我皇甫驰已经到了草原之上。”　　　　高旭一边给皇甫驰上药，一边嘀咕：“就算要扰敌腹地，我自带一队兵马便足以。主公坐镇大营，何必亲身犯险。”　　　　皇甫驰淡淡道：“此次毡木丹集结了匈奴大小十三个部落，凑了约七万人。虽不足以攻下并州，但若是往来流串，却足够让人头疼。若不能阻敌于并州境外，此后种种胜亦是败。”　　　　看了高旭一眼，皇甫驰目光移向漆黑一片的草原深处。　　　　“想让毡木丹改变计划，单凭你的分量，还不足以让他动心。”　　　　毡木丹是匈奴最大部落的首领，为人狡诈凶狠，最喜欢劫掠汉人。　　　　当年第一次上战场的皇甫驰亲手取了他父亲奴波木的人头，多年来又逼得毡木丹龟缩草原不得动弹。因此，毡木丹提及皇甫驰每每都恨得咬牙切齿。　　　　听到刘悦给出草原今冬有大雪，匈奴人打算劫掠并州的分析后，皇甫驰放弃了跟着刘悦一同入京的打算。　　　　等到刘悦前脚一走，对自己军师能力深信不疑的皇甫驰，后脚便带人到了草原。一连劫杀了好几个匈奴部落，才一解不能陪在自家军师身边的郁气。　　　　原本高旭还有些担心，自己一行贸然深入草原腹地，若是有个万一，随时都会被人关门打狗。可跟着皇甫驰劫杀了几个部落后，发现这些部落反抗力极弱。几乎都是些老弱病残，一把火便能烧个干净。 　　　　皇甫驰在草原上往来如风的放手劫掠了十来日，果然没有见到多少匈奴青壮男人。期间故意留下了不少痕迹，本想引蛇出洞却始终没见到毡木丹派人围杀自己的痕迹。　　　　今日皇甫驰放走一个匈奴小儿，专程让他给毡木丹报信。为了让毡木丹追击自己的心思更加坚定，还装作麻痹大意故意挨了那小子一记匕首。　　　　新仇旧恨之下，又闻皇甫驰受伤，哪怕毡木丹知道其中有诈，也舍不得放弃这样的天赐良机。必定会放弃并州调转大军，力求在草原上，解决掉皇甫驰这个心腹大患。　　　　高旭其实也知道，若无自家主公出面，单凭一只孤军，在偌大草原上能翻起的浪花实在有限。毕竟，草原太大了，如果不是在草原上土生土长的蛮族人，极易迷失方向。　　　　那些大大小小的匈奴部落又都是逐草而居，外人极难得知方位。也就是这次，在自家主公的带领下，有如神助般接连烧了好几个匈奴部落。换做自己，恐怕现在还只是在草原上摸不着头脑团团转呢！　　　　羊羔被烤得滋滋作响，一滴肥油滑落火堆，带出一股烈火，猛然一串，一股肉香四散开来。　　　　高旭闻着香味，估摸着火候应该差不多了。便从羊羔身上割下一大块肉，递给皇甫驰。　　　　　“主公，尝尝看。匈奴人其他的不说，伺候这些畜生还是很有一手。这羊肉比我们并州羊的口感，的确要细嫩几分。”　　　　火堆上的羊羔才七个月大，正是肉质最鲜美的时候。一只不过十来斤大小，平日里匈奴人自己都舍不得宰杀食用，此时倒便宜了突然来袭的皇甫驰一行。　　　　皇甫驰收回目光，接过羊肉吃了两口，肥而不腻嫩而不腥。比之在并州时，口感的确要美味许多。　　　　心中微感遗憾，若是子安在此，必定极为喜欢。若无意外，她此时应该快要返回并州了。只是洛阳繁华，一派酒醉金迷之景，也不知子安此时到底如何？可曾被那片乱花迷了眼？　　　　他正微微恍神，高旭在一旁开口，打断了皇甫驰突如其来的忧思。　　　　“以那匈奴小儿的脚程，消息至少也要两三天才能传到毡木丹的耳中。主公身上有伤，不如在此休养两天，再转战别地。”　　　　皇甫驰冷冷看他一眼，默不作声的穿好衣裳盔甲，才盯着高旭冷声道。　　　　“轻敌乃是为将大忌。且草原是毡木丹的地方，我等深入敌腹，更不可有一丝轻慢。若你继续这般事不过脑，往后你便只留在我身边，做个普通侍卫。免得领兵之后，平白葬送我黑骑儿郎性命！”　　　　前世，高旭陪着皇甫驰南征北战，掌握黑骑中人数最少却最精锐的虎啸营。每逢恶战，高旭便领八百虎啸营出征，所过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立下了赫赫战功。　　　　习惯了前世那个独当一面小儿止啼的高旭，面对此时尚且青涩偶尔显得有些不着调的高旭，重生而来的皇甫驰颇不习惯，指点之余更多了几分严厉。　　　　高旭被训得面色讪讪，心中却知皇甫驰说得半点没错。因这趟出乎意料的顺利，虽然还谈不上松懈，但心中却不免有些松散了。险些忘记，这片草原真正的主人是谁了。　　　　“此地不宜久留，通知下去，一刻钟后全军拔营。”　　　　高旭领命而去。不一会儿，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火堆便逐一熄灭。　　　　皇甫驰目光落到自己身旁一朵不知名小花身上。脑中忽然响起前世子安玩笑时偶然提及的一句诗词。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微微沉吟后，皇甫驰唤来李虎。面无表情的掐下那朵不小心长错了地方的小花，递到李虎眼前。　　　　“你速去洛阳，将此物交与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