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这位白管事大概是那种不太好讲话的人，他挑了挑眉毛，低头捡起一块赤霞铁，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这才有些不太信任地问贺老板娘：“这真是赤霞铁？不是云霞铁染红了假冒的？”　　　　贺老板娘轻声笑了笑，“白管事您真会开玩笑，我们巫家做生意可从不掺假。”　　　　白管事不置可否，没有吭声。　　　　桑梓抬头看了白管事一眼，又看了看脸上的笑有些僵的贺老板娘，轻声开了口。　　　　“染红后的云霞铁和赤霞铁还是很不一样的，云霞铁的孔洞要稍大一些，大致成圆形。而赤霞铁表面的孔洞会更为细小，看上去更像蜂巢的形状，每个孔洞都有六个边。”　　　　白管事有些意外地看了桑梓一眼，然后放开神识，按着桑梓说的，扫视了一遍赤霞铁的表面。　　　　果然，孔洞细小，有六个边。　　　　白管事把手里的赤霞铁扔进箱子，随手又拿了一颗，又检查了一遍。　　　　依旧是细小的孔洞，六个边。　　　　白管事这才放下心来，把手里的赤霞铁扔进箱子。　　　　“多少钱？我都要了。”　　　　桑梓从怀里掏出账本，翻了翻之前的记录，然后按着以往的价钱，把这一整箱的赤霞铁都卖给了白管事。　　　　总共卖了五十块中级灵石，换算成平时常用的低级灵石的话，大概就是五千块左右。　　　　生意成交之后，觉得有些不真实的桑梓抱起了这五十块中级灵石。　　　　怪不得老板十天半个月也不来店里一回。　　　　他哪需要天天守在店里嘛，随便开张一回，他就能赚得钵满盆盈了。　　　　桑梓把五十块灵石锁进了柜台自带的阵法里，顺便用身份命牌给她的老板发了条信息，告诉老板店里今天开张赚到了五十块中级灵石。　　　　之前去了崇文院一趟，桑梓这个乡巴佬又涨了一回知识。　　　　激活以后的身份命牌不仅能够记录修士的身份和贡献值，还能够作为通讯符篆给其他巫家修士留言。　　　　自从知道了身份命牌的这个功能后，桑梓就把身份命牌当成了手机，没事儿就上去给她爹留两条言，说说自己这半天又做了什么，顺便问问她爹晚上吃什么。　　　　顺便一提，她爹手里的那块身份命牌，是巫知崇留下来的。也不知道巫知崇在命牌上做了什么手脚，她爹居然能毫无障碍地使用巫知崇的那块身份命牌。　　　　桑梓在给她老板留完言后，就继续按着手札里的描述去整理材料了。　　　　桑梓本来以为，她老板大概要过很久以后才会看到她的留言，因为身份命牌上的留言功能并不像手机APP那样，一有新消息就会自动发送通知。　　　　但出乎桑梓意外的是，她老板没过多久就来了店里。　　　　巫络一踏进店里，就用一种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目光盯着桑梓看。　　　　桑梓有些怂地往后退了一步，“老板，怎么啦？”　　　　巫络上下打量了一番桑梓，然后用一种啧啧称奇的语气，对着桑梓咂了咂舌，“那么一箱赤霞铁，你都给卖出去了？”　　　　桑梓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对啊，隔壁贺老板娘给介绍的生意。”　　　　这话一出，巫络看桑梓的眼神更惊奇了。　　　　他再次打量了桑梓一番，然后小声地嘀咕了起来，“隔壁贼婆娘吃错药了？居然会主动介绍生意了。”　　　　桑梓眨了眨眼，没说话。她觉得隔壁贺老板娘人挺好的啊。　　　　巫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弯腰把柜台里储存着的五十块中级灵石拿了出来，还顺手扔给了桑梓一块。　　　　“做得不错，赏你了。”　　　　桑梓一脸懵地抱住了那块中级灵石，没加思索地就要还给巫络。“太贵了，我不能要。”　　　　毕竟这是中级灵石，一块就抵得上一百块低级灵石了。而桑梓如今的份例也不过是一个月十块低级灵石。这一块中品灵石差不多就能抵得上她快一年的份例了。　　　　巫络很是不耐烦地把那块中级灵石重新塞进了桑梓怀里，“给你你就拿着，啰里吧嗦那么多干什么。别家店里的伙计卖出了东西，老板都要给奖励的，这是规矩。”　　　　巫络这么一解释，桑梓就听懂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业绩工资之类的。　　　　这么一想，桑梓就小心翼翼地把这块中品灵石放进了书包里。　　　　巫络这才点点头，又低头去看桑梓正在整理的低级材料大全。　　　　厚厚一本的书上，每页都贴了一张纸条。纸条上用整整齐齐的小楷，分段描述了该种材料的外貌特征，如何与易混淆材料进行区分，该材料的用途、提纯的方法、炼器时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该种材料有哪些功效近似的替代材料。　　　　每一页都写得清清楚楚。　　　　而书本上原有的材料图片上，被桑梓拉出了许多线条，线条末端写着该部位的名称、特点、区分的方法。　　　　巫络看着这样一本写得密密麻麻的书，又看了看还不到他大腿高的桑梓，再想了想桑梓的一身怪力，只能轻叹一声：“后生可畏。”　　　　他当年要是有桑梓的这个认真劲儿，现在也不至于……　　　　唉。　　　　巫络伸手摸了摸桑梓的脑袋，在留给桑梓一句“好好干”之后，便步履萧瑟地走出了店门。　　　　满腹心思的巫络连法器都忘了召唤，就这么走着离开了。　　　　桑梓有些疑惑地扒着店门，看着她老板离去的背影。　　　　她总觉得，她老板刚才好像是想要对她说些什么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桑梓甩了甩脑袋，把这件事压在心底，回店里继续整理材料和手札了。　　　　晚饭时分，黑豆送来的是柴火鸡块。　　　　今天巫家内院又下雪了，每次下雪的时候，申屠玄就会做辣菜。　　　　柴火鸡就是一道用辣酱做出来的热菜，铁锅炒肉，香味扑鼻。在落雪的天气里，吃上这么一碗热气腾腾的菜，真是能让人舒爽地长叹一口气。　　　　黑豆送来的包裹里，还附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申屠玄龙飞凤舞的狂草：明天中午打算去卖这道菜，你尝尝怎么样，好不好吃。　　　　桑梓夹起一块炒成了酱色的鸡肉，配着米饭吃了起来。　　　　非常好吃，不过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桑梓一边吃鸡，一边暗自思索。　　　　好像是少了块玉米饼？大米配鸡肉是挺好吃，但是好像玉米饼跟柴火鸡会更配一些？　　　　一想起玉米饼，桑梓顿时有些流口水。炕得焦焦香香的玉米饼，可是她的最爱。　　　　想到这里，桑梓把纸条翻过来，在背面用和申屠玄截然不同的娟秀字体写了一行小楷：爹，炒肉的时候锅边炕几个玉米饼吧，族学里有几位同窗和夫子不爱吃米。　　　　黑豆尽职尽责地把记载着桑梓愿望的纸条，交回到了申屠玄的手里。　　　　申屠玄琢磨了一会儿后，把白面和玉米面混合在一起，糊在了锅边。　　　　锅里面炖肉，锅边炕馍，两不耽误。　　　　这样也挺好，想吃饭的就配饭，想吃饼的就配饼。　　　　申屠玄和桑榆桐就这样，拉着一锅炒好了的柴火鸡，在第二天中午，赶到了族学门口。　　　　劈得细细的柴火架在锅底，锅里的鸡肉炒得喷香，锅边炕着金黄色的玉米饼，另一个锅里温着煮好了的白饭。　　　　桑梓一下课，就和巫晃晃一起冲出了族学。　　　　“爹，先打包六份，我拿去给夫子们尝一尝。”桑梓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出来抱住了申屠玄的腿。　　　　巫晃晃有样学样，也抱住了申屠玄的另一条腿，“叔叔，也给我来两份，我拿去给易青他们尝一尝，他们尝完一定会来买的。他们要是不来买，我就让桑梓打断他们的狗腿！”　　　　桑梓：……　　　　申屠玄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巫晃晃的头，“怎么跟个土匪似的。”　　　　等申屠玄挨个摸完了桑梓和巫晃晃的头，再一回头，桑榆桐已经把八份饭菜都装好了。　　　　五份配白饭，三份配玉米饼。桑榆桐记得，桑梓说过有两位夫子不爱吃白饭。　　　　桑梓和巫晃晃抱着装好了的饭菜，一个直奔夫子们的休息室，一个回了教室。　　　　桑梓早上来的时候就跟巫行云夫子打过招呼，这会儿，教中级班的六位夫子正翘首以待地等着桑梓端来的饭。　　　　“真有那么好吃？”教典籍的夫子，有些不确定地又问了巫行云一遍。　　　　巫行云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好吃。桑梓上次给我送雾灵果饮，你不是也尝了么？不是也说好喝么？”　　　　教典籍的夫子摸了摸长须，神情里还是有些不太确定，“那个不是桑梓小丫头做的么，这回是她爹做的，我又没尝过。”　　　　“桑梓做那么好吃，还不是跟她爹学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巫行云无奈地叹了口气。　　　　教典籍的夫子闻言，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跟巫知崇一起长大的，什么时候也没听说过他会做饭啊！”　　　　巫行云没好气地对天翻了个白眼，“人家好歹去外面游历了五年，还不让人家学会个做饭咋地。”　　　　教典籍的夫子想想也是，这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