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身子大好且不出意料之外的大败葛尔丹,不管其中生出了多少幺蛾子,也不管其中有多少人在添砖加瓦的上赶着来算计,听到康熙和阿哥们皆是已经启程返京,后宫里的女人们或多或少的都松了一口气,凑在宁寿宫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说得很是热闹—— “这老三虽不是头一回跟着主子爷亲征,可是向来是个满心满眼只知道读书的,我这心里头总是怕他失了分寸添了什么乱子,再加上主子爷又得了疟疾,就更是让我心里头没了底儿,好在主子爷德蒙天佑,说起来这也是多亏了太后主子的福泽,以及太子爷和太子妃的一片孝诚之心,若不然,咱们又哪里还能稳坐在这儿说闲话?” “老三虽然文上头强些可武也不是拿不出手,到底是皇帝的儿子,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又哪里用得着你这样谦虚?而这些日子老三福晋也伺候得好,都是好的,都是好的。” “皇玛嬷说的极是,荣妃母这话可是说得太客气了,我虽是个妇人不知道什么朝政大事,可偶尔听太子爷说上一两句却也没少夸三弟处事活络,半点都不辍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威风。” 宫里的女人们虽然或低调或蛰伏,在几乎成了精的康熙的眼皮子的底下鲜少掐什么尖儿,可是在座的没人不知道这一次回宫便得论功行赏,然后封爵建府,是以,眼见着自己唯一养活的儿子尚算争了口气,饶是向来不怎么出声的荣妃马佳氏也不由得跟着说起了闲话,而仁宪太后一贯是最是个和气的,看着康熙没事孙子们也都一个个安全回来,自是接过话头就是一顿夸,至于得了恭维且原本就跟胤祉夫妇走得比较近的太子妃就更是笑容满面—— “再者,这多亏了皇玛嬷的福泽就罢了,毕竟这天下最有福气的除了皇玛嬷还能有谁?可是太子爷和我不过是尽了尽为人子媳的本分,又哪里当得了荣妃母这样一通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您通了气儿,故意这样你来我去的捧着呢!” “太子妃又何须这样,我可是觉得荣妃妹妹说得半点不错,说起来到底也是太子爷得老天庇佑,前脚主子爷才有些不好,后脚便就寻到了良药解了燃眉之急,如此,我们姐姐妹妹能坐在这儿闲话可不就是拖了太子爷的福?” 突然从云端跌下来,这样的滋味谁都不会觉得好受,更别说原本就心眼大不哪里去的惠妃,她不去想胤褆捅出的那些篓子,也不管这事儿可小可大的严重性,只觉得自家儿子原本就应该是最风光的那一个,眼下里在太子爷身上栽了这样大一个跟头,明晃晃的被索额图夺了权打了脸,再看着面前太子妃这张笑意嫣然的脸以及荣妃那一句比一句刺耳的恭维,便是语带深意的出了声—— “主子爷向来是个不讲排场怎么简单怎么来的,可这回却是打破惯例将返京依仗弄得无比盛大,说起来,阿哥们能这样风光可不也是多亏了太子爷的福气?” “惠妃母这话可是听得不光我,怕是太子爷也要无地自容了,咱们满人原本就是马背上得江山,皇阿玛很是看重这一点兄弟们自然都是人中之龙,不说旁的,您这话可是少不得让大哥听了伤心了不是?” 惠妃这话说得很是刁钻,前半句指着不知道胤礽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之心,不然怎的旁人不得疟疾偏偏就康熙得了,而旁人寻不到药怎么就他偏偏寻到了,而后半句则是在给太子拉仇恨,毕竟在座的人都是一宫主位谁也不比谁差,再是比不得先头的仁孝皇后,也多多少少得上赶着奉承奉承未来的新君,可是五根指头尚有长短,听着这一句话就将自家儿子的功劳全部给免了过去,谁听了都没有舒坦的理儿,只是俗话说得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能够被万里挑一成为太子妃,石氏当然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儿,神色半点不变的先是将话挑了个明儿,再是淡淡的抛下一句—— “更何况,这回大肆操办回京依仗可不单单是为了叩谢天恩,一来是要鼓舞民心,二来则是让兄弟们都好好露露脸,不为旁的而是五弟七弟还有八弟都差不多到了年纪,最迟明年就得成婚,这一点皇阿玛在来往的书信中多有提及,皇玛嬷也一早就知道的不是?” “是有这么件事儿,今年皇家进了三个丫头也很是添了些喜气什么事儿都显得顺畅,哀家和皇帝的意思便是在留了牌子的秀女之中好好挑上一挑,让皇家的喜气再盛上一些,也叫你们跟着热闹热闹。” “哦?那敢情好,怪不得瞧着您这面色一天比一天好,原来还有着这样一茬儿,您可是瞒得我好苦,不过我倒也趁机躲个懒儿,您向来慧眼独具,挑出来的孩子们可是一个比一个要来得可心,胤祺福晋可就指着您帮着相看了,回头啊我天天给您做点心!” “你呀,都是快要当婆母的人了还是这样逮着什么说什么,好,哀家总是要帮着相看相看,若不然活像了你这样,老五可是有得糟心了!” “这话怎么说的?您先前不是还说喜欢我这爽利的性子么?这孙媳妇还没进门就落了埋汰,我可是不依的!” 因着胤祺打小养在宁寿宫,宜妃跟太后自是要比寻常宫妃更加亲近一些,说起话来也颇有些打趣,直听得原就是个爽朗性子的太后笑得见牙不见眼,而太子妃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加上宜妃的这般插科打诨,倒是没人再计较惠妃先前的话头,气氛再度活跃了起来,有一茬没一茬儿的都顺着话头说得很是高兴,一时之间倒也难得的显得很是和乐,只是没儿子的就罢了有儿子的到底心里存了点事,没多久却也散了,而送走近日里颇有些不冷不热的德妃,方嬷嬷终于忍不住低声开了口—— “主子,您还真是料事如神,一点子皮子两三句话的功夫就将九阿哥和十阿哥弄得这样你来我往,不动声色的就让惠妃娘娘和大阿哥自己给自己挖了套还跳了下去,只是奴才琢磨着方才那几位娘娘的面色,这几位皇子福晋怕是少不得还有点内道,您有没有什么计较?” “这皇子福晋得由皇阿玛和皇玛嬷定,我心里头有不有计较又有什么紧要的,就像你所说的,横竖这里头少不得有些个内道,咱们在旁边看看戏不就成了?” “您是说?” “皇阿玛虽然没有下明旨,可是年纪差不多了当额娘的总是不会心里头没有分数,比如宜妃母和成嫔不就隔三差五的叫上几个家中有姻亲的丫头进宫来说话?而惠妃母对八弟虽然一向不怎么上心,可今个儿被这么提了一提却也少不得会做上点功夫,如此一来,你还怕没热闹瞧?” 对于胤禟胤俄的反应闹到胤褆对胤礽出手这一茬儿,舒兰确实是有些意外,不是为了旁的而是一来觉得胤禟对胤禩那样唯命是从应当不至于将事儿弄成这样,二是胤禩此人藏得极深决计不会是那种凭着冲动就任意妄为的主儿,便是信儿刚传回紫禁城她心里头就存了点疑,而多亏她有着前一世的记忆做先知,以及跟太子妃走得比较近话里话外的能听到点风声,稍微一联系自是猜到了胤禩的打算,也想明白了许多以往未曾太过上心的事儿—— “五弟虽是宜妃母的亲生儿子,可是有皇玛嬷照拂着她却也没有什么太多说话的地儿,顶多了也就是话里话外的带上几句,是以,与其说是在为五弟操心倒不如说是趁着这一茬儿在为九弟筹谋,而成嫔一向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虽是出身于满军镶黄旗却是家世不显,再加上七弟生带残疾并不得宠,也没有什么多去谋划的,只有八弟这儿……安亲王掌管正蓝旗手中握着实权,再加上当年世祖爷曾想要安亲王继位,怕是早就让皇阿玛生出了夺权之心,如此,说不准还真是起了自家儿子娶了安亲王的外孙女然后分到正蓝旗里去的心思。” “奴才虽然不明白八阿哥有什么好去值得忌惮的,可是若是真如您所说的这般,岂不是白白的让他有了势力依仗?”方嬷嬷不像舒兰是二世为人,对这些个弯弯绕绕一早就琢磨了个通透,只能顺着自家主子的话头来猜测,“大阿哥跟太子爷不对付,八阿哥一向附庸大阿哥自然也跟咱们爷有些个龃龉,而您先前也说等到出宫建府之后阿哥们的针对就会越来越明显,如此,您若是让八阿哥添了助力岂不就等于让大阿哥添了助力,太子爷不得好咱们岂不是也得不了好?” “万事有利则有弊,今日是蜜糖明日说不准就会变成□□。” 听闻此言舒兰倒是淡定得很,一来是因着她早就知道后来的发展情势,二来她一直都觉得胤禩若不是娶了郭络罗明珍说不定夺位的把握还会大上一些,便是比起既招了人眼又说不定会弄来个更强的依仗,倒还不如让他娶了郭络罗明珍然后露出满头辫子让人随便来抓,说白了,想到上一世那八爷后院的种种幺蛾子,舒兰不怕他娶郭络罗明珍就怕他不娶,只是想到胤禩的原意和方才宜妃的反应,她嘴角却是几不可见的划过了一丝略带恶趣味的笑意……宫中向来讲究男女大防,要想私底下见上哪家留牌秀女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可是宜妃对胤禟向来肉紧,一旦瞧中了哪个总是少不得会制造点机会让二人见上一面,而说起来也算是这宫中不成文的定例,比如上一世的九福晋就是如此,只是眼下里的情形和当初不同,若是转头瞧见这给自家儿子的机会落在了一向不顺眼的胤禩手里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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