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腻

人群密集已经完全挡住了白月年的视线，她不得已站起身，踮着脚往人群里张望着。　　　　她平时也不是好奇心特别重的人，只是刚刚大家营造出来的气势就好像超级巨星来微服私访一样。　　　　人人都有追星梦，白月年也不例外，万一撞到了自己的爱豆，那岂不是赚翻了？　　　　“雅雅，你今天又变漂亮了。”　　　　“我们雅雅哪天都好看，今天格外美，这是我专门为你买的花。”白月年之前还以为那个大哥是买花送给自己老婆的，还为他誓死捍卫自己的花不让她碰感动了一番。　　　　“去去去，你闪一边去，雅雅，你尝尝我给你做的便当啊，工作那么辛苦，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被叫做雅雅的女孩一一回应了他们，声音蛮好听的，有点娃娃音。白月年听着她的声音很耳熟，好奇心更重，更想要挤进去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朱导来了朱导来了，大家快让开。”　　　　“苏小姐，很感谢您今天能来，”最辣的姜当然要最后出来，导演在所有人献完殷勤，主动给他让出一条道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寒暄。　　　　“原来是她啊...”　　　　能不熟悉嘛，几乎成为白月年新人时代阴影的女人她怎么能忘记。　　　　雅雅在大家众星捧月中慢慢走上前微笑颔首，却是没谦虚地反驳导演的话，而是顺势接了下去：“今天他没空陪我，我无聊过来看看。”　　　　朱时征脸上越发的谄媚：“这里就是您的家，以后您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他？是谁？这么有面儿的吗？还您您您的，啧啧啧，老大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白月年在心里调侃着苏雅柔。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两人寒暄到已经开始尬聊之后导演才不舍地一声令下，大家紧接着一哄而散。　　　　不得不说白月年看到揭开层层面纱的美人居然是苏雅柔之后，心里还是有点小失望的。不是自己以为的大明星，也没有倾城之貌，刚刚的期待感全都自己吞了下去。　　　　苏雅柔给白月年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被线操控的玩偶，笑就是丝毫不带情绪的表达，笑意不达眼深处。　　　　刚刚回应那几个人的笑，是人就能感觉到她笑的有多干，干的让人想喝口水压一压。　　　　朱导在一脸谄媚地送苏雅柔进到独立化妆间之后立刻变了脸。　　　　“白小姐，我刚刚看过你的试镜表格了，现在轮到你了。”他对坐在凳子上神游的白月年说道，语气还算合理，如果抛去脸上些许不耐烦的话。　　　　白月年被叫到名字之后立刻回了神，她刚刚还在悠闲分析别人的笑带了多少造假成分，一下子就慌了神，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导演看到她走神一样一动不动，皱了皱眉头说:“想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这时候周围人的视线已经再次聚焦到了白月年的身上。她被看得头皮发麻，坐立不安，扶着把手的手尴尬地紧了紧，刚抬了下屁股又重重坐了回去，对着人傻笑。　　　　“诶，怎么这么墨迹呢，不知道我们都很忙的吗？谁有空一直伺候你。”朱导一点也不掩饰对她的不耐烦。　　　　白月年真的欲哭无泪，你刚刚对着你的雅雅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大腿根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她还是颤巍巍起来，迈着僵硬的步子跟着导演进了试戏室。　　　　昏暗的屋子里坐着编剧、导演，就好像阎王殿里的阎王和判官一样让人毛骨悚然。白月年就是殿下等着被决定去哪一层地狱的小鬼，头都不敢抬。　　　　“这是你这次要演的戏份，你先看一下吧，看完就直接开始表演。”　　　　导演随意丢给白月年剧本，让她自己去看，坐回座位悠闲地和编剧聊着天。　　　　他的声音不是特别大，是她刚好能听见，又听不清是什么的音量，时不时的还冒出几个白月年这样的敏感词汇。　　　　白月年心里像被猫爪一样难受，在这种安静的小屋子里，她状态又不在，只能心像被揪起来一样难过。　　　　很想对面前旁若无人聊天的两个人说一声请安静好嘛，然而事实是白月年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发梢，委屈巴巴地强行看着剧本。　　　　“都多长时间了，还没准备好吗？”朱导一磕杯子，转头问白月年。　　　　“还...还没有。”白月年被朱导一磕之下吓了一个激灵，心里不住地碎碎念。　　　　天呐，这到底是想让她面试还是不想让她面试啊？她不想来又非逼着她来，她来面试结果最起码的尊重都不给她，三分钟都没过诶！剧本她连一遍都没看下来，求求你，朱叔叔不要再折磨她了好吗？看她不顺眼她立刻就麻溜滚蛋，绝对不拖泥带水的好嘛……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三个人之间的尴尬局面。　　　　刚刚训斥小甜的负责人探进身子小声询问:“朱导，外面其他角色的试镜演员问什么时候能轮到他们，还有通告在等着他们呢，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等上。”　　　　朱导深味深长地看了白月年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才不紧不慢地说：“让他们等着，这里女主角都没试镜出来，他们着什么急，等不及就让她们滚蛋，这里还真不缺这么个不知道有没有本事的演员。”　　　　得，这是开始警告她了，暗骂她耽误了那么多人面试不说，还拖拖拉拉不愿意演。爱演不演，不演你就滚蛋，别在这给我扭扭捏捏不做事耽误大家时间。　　　　虽然知道导演这类多多少少都有脾气，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么恨我，是我断了他财路？还是阻了他前程？　　　　白月年心里叫苦连天，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翻来剧本继续看。　　　　只不过现在她是一点点都看不进去了，过分的压力让她不知所措。　　　　她心里清楚知道外面有人在等她面试完赶快进行他们的面试，也知道导演在自己面前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只是在她内心是拒绝这场面试的啊，可是她不能保证自己抬腿离开以后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在一阵寂静中本来很小的震动声变得格外刺耳，白月年脸上露出一种特别尴尬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导演，果然导演张嘴就要开喷。　　　　“嗡嗡嗡嗡嗡……”　　　　一连串短信声再打断了导演的训话，导演的脸阴沉地快要滴下水来　　　　“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有什么急事需要我处理。”　　　　白月年边道歉边手忙脚乱地找出手机，是妮露给她发的消息。　　　　“你试镜结束了吗？”、“你要清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今天要是不能成，你就可以卷铺盖卷滚蛋了。”、“看到速回。”　　　　看着这一连串的短信，白月年越发烦躁，手里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回。　　　　“你怎么回事，试镜的时候还看手机，你要是这样不如回家躺着玩游戏去，在这浪费什么时间！”　　　　“真的很抱歉，我的助理询问我现在的面试状况。”　　　　“就你这样子的，面试也估计没什么结果，大家都陪你在这浪费时间。”导演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眼前这个不知所措，只知道道歉的女孩。　　　　从一开始来到这个试镜现场，白月年一直承受被大家刻意忽略着，导演、经纪人又不断地向她施压。　　　　如果一开始只是不理解，现在变成了烦躁，任谁被一直呼来喝去人身攻击都受不了啊。　　　　她是好脾气，可不代表他像橡皮泥一样，谁都能捏她两下，她深呼了一口气。　　　　“如果你觉得我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大可以现在就让我离开，这样就皆大欢喜，你好我也好了。”　　　　导演眼睛一瞪还要再说什么，嘴巴咕哝了几下还是没说出来。刚刚那个负责人话音都没落多久，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白月年毫无意义的争吵上：“好了好了，别废话了，快表演吧。”　　　　虽然语气还是那么不耐烦却不再像刚刚那么嚣张跋扈，停顿了一下还得空让守在门口的吕甜进来把剧本收走。　　　　白月年正紧皱着眉头看着剧本，抬头看到吕甜在自己身边要走不走欲言又止的样子，向对方飘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吕甜在最后拿起剧本的时候小声低头在她耳边说：“苏雅柔有猫腻。”　　　　“干嘛呢，你们两个干嘛呢这是，当我们不存在啊，小姐妹谈心啊。”　　　　刚刚才消停的导演嘴巴一张一合又开始开喷了，白月年这会儿可没空理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猫腻两个字。　　　　难道苏雅柔是哪家的千金？来体验生活来的？我这正儿八经第一部剧就这么点背成了富家千金的陪衬？　　　　她直接脑补出一部狗血电视剧，越想越感觉背后汗毛直立。　　　　朱导看白月年一直愣神，骂道：“你脑子是又掉了吗？看你今天这是什么状态？你这一直发呆是在给我装深沉吗？你......”　　　　“闭嘴！”白月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你再说一遍？”朱导像被掐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满脸不相信地问着。　　　　“我说你闭嘴啊”白月年一下就把还没上交的剧本摔到了朱导的脸上：“朱叔叔，你有完没完了？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从一开始就不停地骂我，要懂得适可而止知道吗？泥人都有几分脾气的。”　　　　朱导被气的血压直升，脸憋得通红，手紧紧捂着心脏。　　　　“你要放宽心嘛，别生气别生气，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不要一直发脾气啦！”白月年拧着眉头担心地说着。　　　　朱导看着白月年半真半假的关心没被安慰到反而更气了，用颤抖的手指着白月年，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过了许久，白月年看他缓了过来了才继续说着:“你想捧谁都没关系，但是实在没必要在我身上找存在感，我走个过场，你随便看看，这样大家都不为难。”　　　　“你你你...你也配我找存在感，你看你刚刚的样子是一个演员该有的状态吗？”朱导找到声音又变得响亮了起来，震得玻璃都在颤。　　　　“我只是没见过，三分钟都不给演员准备，一言不合就开骂的导演，我承认我状态确实不好，我一早跟我的助理说过的，今天不适合试镜。”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所有人等你到你状态好了的时候咯？”　　　　“我没这么说，演戏这事靠实力凭机会也要看缘分，我没缘分，自然就错过这个角色了。”　　　　“你想演就演，想走就走，你把这里当什么了？”　　　　“我一直也不知道试镜还有赶鸭子上架这事了，真是对不起了，朱导，没能达到你想要的状态，再见，再也不见！”白月年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说罢丝毫没有犹豫推开门就离开了。　　　　吕甜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手里的文件落了一地，瞪着眼睛捂着小嘴一脸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