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大欢喜

“啊！”灼灼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她的事情真的很多啊，南唐，大周，西凉，还有北齐各地的需要她做决定的事情一大堆，除了这些，还要弄府中自己的笄礼，想想都醉了。　　灼灼可怜兮兮地看着明昊，“哥哥，我错了，我没空。这不是娘亲也回来了嘛。”　　“笄礼之前，我还是个宝宝。”　　明昊一脸黑线，墨芊把脸转向一边，不忍直视她家主子不要脸硬要卖萌的样子。　　“那你这段时间最好安分点，别闯祸。”明昊无奈妥协。　　“好好好！”　　　　“去蓁苑！”明昊起身就要离开，他本来是来喊妹妹去蓁苑与父母聚聚的，经她这么一打岔，也没有忘了来意。　　灼灼赶忙收拾了跟他一起去了。她今天一上午都没在家，去了宁王府，去了悠然居。　　爹娘估计也休息好了。灼灼边走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母亲管事。她的笄礼还有那么一段时间。　　　　兄妹二人一起去往蓁苑，灼灼突然想起这都是爹娘回来的第二天了，按理说，祖父祖母他们今天也应该回来了。　　她该不会错过了去迎接祖父祖母他们吧？　　“祖父祖母他们回来了吗？”灼灼有些弱弱地问。　　“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应该，祖父祖母应该今天回来了。　　明昊看了看灼灼，下一句说，“我们去爹娘的院子，聚一聚就可以去城门迎接祖父祖母了。”　　“哦！”　　　　蓁苑里面，苏落和杨子云两人正站在桃树下，两个人气色不错，苏落正仰头看着桃树，而杨子云微笑看着苏落，两个人之间，浓情蜜意，丝毫不减。　　灼灼看着这画面，忍不住微微一笑。　　此刻大约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模样，太阳西斜，热气消退了不少，阳光透过云层，照的云璀璨如烟火，又柔和像明月。柔光打在树下的两人身上，依稀还是十多年前的芳华正茂。　　“爹，娘！”灼灼和哥哥快步走了过去。　　“灼灼！”杨子云忍不住伸出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揉。　　灼灼顿时一脸黑线，她总算知道哥哥爱揉人的脑袋是从哪里来的了。　　明昊看灼灼的表情，抿唇一笑。　　苏落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笑。　　　　灼灼突然反手就是一个掌风拍了过去，杨子云也瞬间反应过来躲了过去，但是掌风的余劲儿依旧扫到了身上，一块衣角悠悠飘到了地上。　　灼灼又是一掌拍了过去，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两人根本来不及开口说话，转瞬之间就过了几十招。　　　　在灼灼动手开始，苏落和明昊就撤开了，到了两人打斗的圈外，站在了安全的地方。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但看两人的打斗激烈，也就静静看两人的交手了。　　　　这边，灼灼就是不给爹爹开口说话的机会，因为说话是会分心的，只有快和刁钻，让他疲于应付，才不会有多余的精力想其他的。　　　　灼灼在无名阁学艺的日子和在各国来回跑的这些年来，很少有过懒惰的日子。身边发生的一切不安定的因素，就像是那风声鹤唳，她就是那惊弓之鸟，她不想成为江山争夺中的一个牺牲品，或者说她好命，作为一个任人摆布的花瓶。　　　　灼灼一招又一招地像急雨一样打了过去，她快，杨子云也快。她刁钻，对方同样有所防备。两个人打的极快，身形也在不停地变换，几乎近身肉搏，极尽所能，带起一阵阵的劲风，吹的桃树的叶子在空中飘飞，落不下来。　　在一旁观战的苏落和明昊忍不住虚眯起眼睛来，头发也在风中乱舞，凌乱得像发了狂。　　　　然而打的起劲儿的两个人在中心并不知道自己造成的动静。两个人在中心，形成一个相对真空的环境，两个人只是微微的有些脸红，依旧衣衫整齐。　　灼灼猛的拍出一掌，杨子云也对上，掌风相接，“嘭！”的一声动静，碰撞的力道反弹了回来，两人赶忙后退，分立两边。　　在那一声动静响起的时候，苏落和明昊赶忙侧身，拿衣袖遮面。倒是挡住了风尘，只是弄得衣服上灰蒙蒙的。　　等到那阵强风过了以后，两人看向院中的动静，那两人已经停止了打斗。　　　　“扑哧！”灼灼看着对面的那个人，她的爹爹，突然乐不可支地笑了。　　她这一笑，一下子就让空气开始活跃了起来，杨子云摇头笑着，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向苏落走去。　　灼灼也走了过去，她这才发现母亲和哥哥衣服都脏了。树叶落了一地，凌乱得很。　　　　“你看你，弄脏了吧！”苏落替自己的夫君整理衣服，口中还不忘责怪。　　她对女儿突然的动手就当没看见。　　杨子云看了她一眼，灼灼勾起一抹得意又娇纵的笑意。　　爹爹又如何，即便她突然出手，娘亲还是护着她的。　　　　“女儿就是想试试爹爹的功夫，爹爹不会见怪吧！”　　“自然不会！”杨子云心里更多的是欣慰。　　女儿小小年纪就去了无名阁，那个高手云集的地方，他是知道的。她学艺多年，肯定吃了很多苦，终于，像他们夫妇二人期待的那样，她有着不俗的能力，可以更多的护着自己。身为父母，这是最安心的礼物了。　　他们的女儿生来的身份不俗，但是也伴随着各种纷争，明枪暗箭，他们的力量有限，没有什么比她自己聪慧有能力更好了。　　他其实，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虽然说这些动静对他来说依旧不算什么，他知道灼灼并没有用全力，她只是让他放心罢了。　　算是她学艺多年给他的一个检阅。　　十几年前还是个小孩子，还要他抱着上那九九步天梯的孩子，如今，真的长大了。　　　　灼灼看着爹爹面上浮现出感叹欣慰之色，也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自己这些年离家学艺的辛苦。　　忍住想哭的冲动，笑道，“爹爹大度！”　　　　灼灼从自己的衣衫上抽出一丝银线，然后手指上出现一根绣花针，将那银线穿了过去。　　几人都看着她的动静，但见她隔空将那之前被掌风削落的一块衣角摄了过来，然后蹲下身子，就着那被削掉的衣衫，缝补起来。　　　　灼灼知道很多针法，她这些年，练各种武器，还是最喜欢绣花针，放暗箭，伤人无声的感觉，也不脏血腥。　　手指翻飞，就像是在舞蹈，也像是在抚琴，灵活得像她的身法，令人眼花缭乱。　　　　然而她却是在做着绣花儿的活儿，除了苏落比较有兴趣，杨子云和明昊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的动作。　　灼灼认真做着自己的手中的事情，嘴角带笑。她能为自己的父母做点事情，承欢膝下，一直都是她的心愿。此刻，她单膝跪地，白颈纤细修长，恬静美好。　　　　杨子云低头看着女儿给自己缝补衣服，看着她乌黑的长发，心中感叹不已。　　苏落心中有点吃味，但是，女儿这番作为，着实让他们心中温暖不已。　　　　“好了！”灼灼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三人，笑的温暖。　　众人看过去，之前被削掉的那块已经被重新缝上了，没有一丝连接的痕迹，就像是完整的。但是在断掉的部分，勾勒了一朵柔柔伸展的玉兰花，与主人的气质遥相呼应。　　“爹爹真好看！”灼灼真心赞叹。　　毕竟是天下闻名的云华公子啊，怎么会不好看，灼灼一直都觉得爹爹是难得的美男子。　　“咳咳！”　　灼灼看向明昊，“哥哥也好看！”对着他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明昊心里满足了。　　苏落看着自己一对儿女的互动，忍不住笑。　　开口道，“那娘亲呢！”　　灼灼抱了抱娘亲，“娘亲是天下第一美人，这谁不知道啊！”　　“皮得很！”　　苏落笑，被灼灼逗笑了，戳了戳她的额头。　　　　“什么时候来试试娘亲的功夫？”灼灼知道娘亲也是会功夫的，义父还跟她说过以前江湖上的事情。　　娘亲以前就不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在江湖上认识了当时还是六月雪少阁主的薛奇，认识了游历的杨家云华公子。　　娘亲和爹爹相识在先，根本就不是在跟着西凉使者去燕都才认识的。　　不过，灼灼不会刻意提起义父，毕竟，义父说过，他希望在她的心中，他一直都是那个光明磊落心性正直的大哥，而不是那个六月雪的大魔王，她自然是舍不得破坏。　　　　“好！”苏落一口答应了。　　“我会手下留情的！”灼灼拍了拍娘亲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苏落哭笑不得。这孩子，这份自信也不知道像了谁。　　笑道，“那就留情吧！”　　　　“去我院中吧！”灼灼看了看这一地的狼藉。提议道。　　“好！”　　灼灼走着走着和明昊走到一起，低声道“哥哥，我也给你买了礼物。”　　“知道。”明昊笑。　　灼灼不解，他是怎么知道的。但听明昊又接着说，“你不会忘了我的。”　　灼灼心里暖暖，前去挽了他的手，兄妹俩人一起走，“那是自然。”　　“你猜，是什么？”　　“这个嘛…”明昊一噎，皱着眉头想。　　“秘籍？”　　灼灼摇头。　　“账本？”明昊侧身低头。　　灼灼黑线，大大地摇头。　　“琴书？”　　“墨学孤本？”　　……　　　　兄妹两人一路嘀咕，一直到樱花苑，明昊还没有猜出来。　　灼灼拿出一副字画，展开在大家的面前。　　三人都是惊艳之色，为这美妙无双的画作。　　　　明昊一瞬惊艳过后，就忍不住想扶额。自己又被妹妹暗算了。　　灼灼看着明昊无奈的样子，心里得意得很。　　　　果然，欣赏完画的爹娘就看向自己的儿子了。　　“昊儿，这画中的姑娘是谁？”　　明昊抿了抿唇，又偏了下头，在朝堂上年少得志沉稳老练的丞相大人被自己的父母问的竟有些闪躲。　　　　灼灼画的是无名阁大比之日哥哥和红芙的比试，她故意没有画当时的面具，可以清楚的分辨人物的容貌。　　她用的是工笔和写意两种画法，工笔浓墨，写意浅墨，一深一浅，深的是人影，浅的是幻影，将哥哥如何与美人比试并且与美人比翼齐飞的样子画的着实美妙无双，就像是动图。　　　　灼灼给哥哥解围，“爹娘！你们也太急了，我这是让你们放心，你们这样做，我太对不起哥哥了！”　　苏落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回以一笑。也就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追问了。　　灼灼也笑了。将画递到明昊手中，“哥哥，给！”　　明昊使劲儿揉了揉妹妹的脑袋，随即接过字画拿去找了个位置，摆放在书桌上去了。　　灼灼气呼呼，理了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　　　　灼灼转头看过去，娘亲坐在椅子里，爹爹正把那个桃花琉璃簪给娘亲插了进去。　　灼灼心中因为头发的怒气瞬间就没有了。　　　　现在还早，估计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出城去迎接祖父祖母了。　　灼灼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往她的房间走了过来，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那人脚步很急，“小姐！”　　灼灼走了过去，“何事？”　　“宁怡郡主前来拜访！”　　灼灼回头对着爹娘说，“我去看看！”　　　　灼灼来到前院的大厅，燕无双已经在那儿。　　“稀客！”灼灼笑道。　　“打扰！”燕无双回以温暖一笑。　　灼灼打量了她一眼，她此刻的笑意，是真的，温暖，也是真的。不过，她这个样子，看着很顺眼。　　她顺眼了，也就和颜悦色了几分，“可是有事？”　　“无事！想道个歉。”她落落大方，有几分歉意。　　灼灼心里很有成就感，她第一次对一个人忍让宽容，也成功地让人转变了态度。　　“不用道歉！说好的一笔勾销就是一笔勾销！”　　灼灼伸出手去，握住燕无双的手，“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燕无双回之一笑，前尘恩怨冰释涣然。　　　　灼灼看着燕无双清澈的眼底，想着，因为她的宽容，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样子，她觉得，这样也不错。　　当时，她是真的动了杀机的，不过想着她手上没有像她一样沾过血腥，就忍不住想给她个机会。　　她也觉得，自己似乎也通透了一点，似乎参透了什么。　　心中莫名激动，看着燕无双也忍不住有了一丝感激。　　　　“等会儿我们要去城门接祖父祖母，你要去见见我的爹娘吗？”　　燕无双起身，“不用了，见见你就好了，你们去吧！不给你们添麻烦，记得替我问候夫人他们。”　　“好！”灼灼答应，“那我送送你。”　　“好！”两人一起走向府门。　　　　灼灼送宁怡走后，忙去樱花苑。　　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得她走过来，就道，“走吧，去城门！”　　“好！”灼灼很开心，阔别多年的祖母祖父终于要看到了。　　　　其实也不算，灼灼是见过祖父祖母的，今年，祖父祖母快要花甲之年了，她有一次去一个小县城，见过祖父祖母，因为当时她是薛梦萝，整个人用幻术易了容，灵术失传，能够识破她的人几乎没有，他们就没有认出来，但是她认出来了。　　她只能远远地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程，就没有再见过了。　　　　来的时候，灼灼和娘亲一个马车，哥哥和爹爹一辆马车。丞相府的马车很大，可以容纳很多人，并且，她把马车设计的图纸给了府里的人，要求工匠按着图纸修改，给丞相府的马车做了优化，更加精致。　　　　灼灼眸中晦涩，墨晔就是一个特别会利用墨家机关道给自己制造福利，他的马车，比起她设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过是受了华夏现代社会的影响。然而墨晔，很多的想法根本不需要她指点，做的无比精巧，花哨又实用，让她咋舌不已。　　他，也快要来燕都了。　　灼灼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不再想了。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前方就是城门了，百姓来来往往，热闹得很。　　　　马车出了城门，离城门不远，停在官道旁边，灼灼戴了面纱，下了马车。　　此刻正是夕阳西下，灼灼回头看燕都城。　　夕阳落在燕都城上头，大大地，圆圆的，逆着光照进她的眼底，太阳光辉下的燕都，就像一个神仙福地，繁华恢宏。　　　　灼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眼前黑了一大片，依旧不动声色。等着眼睛缓和下来。　　这天下，那王者霸权，就像是那夕阳，让人追逐。人盯得久了，就会眼前发黑，心也就黑了，迷失了。　　　　一阵马蹄声远远地响起，灼灼收住思绪，站直了身子，向前边的官道尽头看了过去。　　一辆马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渐渐地朝他们行了过来，渐渐放慢了速度，然后停在了他们面前。　　两人出了马车。两人只是头发有点花白，但是老态并不显，岁月不曾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爹，娘！”苏落和杨子云喊道。　　“祖父，祖母！”灼灼和明昊一起喊道。　　“嗯！”　　“先回府，回府再说！”老丞相大手一挥，又指挥着小辈儿打道回府了。　　接到了祖父祖母，一行人打道回府，回到府中，恰好也就是暮色苍茫时分了，府中挂起了灯笼，府中处处温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