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

哪吒看着霓裳，小声问道：“你已经打算抛弃我了吗？”　　　　“不是抛弃，没有记忆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我什么都不记得。”　　　　“那，你有了记忆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我……”　　　　哪吒急了：“你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我不管，我们已经成亲了！你答应我，不能不认这桩亲事，否则别想恢复记忆了。”　　　　霓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本来听大圣的说法儿，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承诺，而她又已经答应了哪吒和他成亲，永远陪他一起玩，反正困在这里出不去，自然打算忘了就忘了。　　但是方才看到孙悟空那副无力而又难过的样子，心猛地被刺痛了下，好似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貌似他对自己真的很重要。她想先恢复记忆，然而她已经承诺了哪吒，不知道回想起来，她还能不能再守住这个承诺。　　虽说是哪吒消除她的记忆在先，她承诺哪吒在后，但是承诺就是承诺，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一边发着愁，悟空冷笑道：“怪道儿她什么都不记得，原来是你作的怪。”他上前掐住哪吒的脖子：“你就算死了，我也有本事让你再灰飞烟灭。”　　　　“就算我灰飞烟灭，也别想叫她恢复记忆。”　　　　霓裳想好了主意，走过来，正在掐架的两个人俱看向她，她对着哪吒轻声哄道：“你说过的，喜欢在一块儿玩就是夫妻了，我答应你，就算我想起一切来，也能陪你一起玩儿好不好？”　　听了仙子天真的话语，哪吒在心中暗中恼恨，话说的太不是时候，自己哄骗霓裳的话就要被揭穿底子了，该如何是好？大圣却噗嗤笑出声儿来：“原来你是这样哄骗她和你成亲的，不是奶娃娃过家家是什么？做不得真，果真是哄骗。”　　　　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更紧了，哪吒也不肯服软，只是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仙子，似是要生离死别一般。大圣一向见不得有人耍这种把戏，用力掐住他，转过头来对着霓裳说：“你被他哄了，成亲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不老实，得用着些手段逼他才好。”两个人僵持下来，谁都不肯退让。　　　　金蝉子劝道：“放手罢！大圣也知道三太子现在是死不了的，他还要回去返魂，建功立业。”　　　　“就是这样我才奇怪。”孙悟空松开手，狠狠把他掼到地上，幽幽地说道：“你们方才都说他被用做了炉鼎，不过是臆测罢了，因着他没有这样的法力，又遭了反噬，事实上到底真相如何，没人知道，全凭他说，包括他的时间，他自己说是殷商就真的是殷商么？”　　　　“哪吒三太子说的不似谎话，再者他的法力确实做不到穿越时空，就算是以后的哪吒三太子，也做不到。”　　　　“所以说才奇怪。”大圣接着道：“霓裳的法力非常霸道，就连我都觉得棘手，这是因着受了杨枝甘露的浇灌才有的结果，代价就是她的生命，何况她还学了变化之术，以后的哪吒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更遑论现在？能叫人失忆的法术我可没见过，我只能打杀了一个人，却抹不掉她的记忆，怎么可能就叫她失了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想，就连你也做不到吧？”　　　　“确实有许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但是动手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金蝉子说道。　　　　哪吒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下忖道：“这样僵持下去没有好处，眼看谎话就要被揭穿，反而会遭了阿裳的厌烦，把她越推越远，不若以退为进。”想到这里，他走到霓裳身边，轻声说道：“好！我答应让你恢复记忆。”　　　　“咦？”仙子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湿漉漉的。哪吒把头别过去，不去看她，咬着牙道：“但是你不许抛下我，刚才说的可要算数，永远陪我在一起玩儿。”　　　　大圣在旁边抱着臂冷冷地瞧着他们，听他说出这一句话，冷笑着哼了一声，并不说话。霓裳点点头，三太子轻轻把手放到仙子头上，散发点点光芒，忽地闪着闪着，光芒黯淡下来，哪吒吐了一口血，虚弱无力的倒在地上。　　　　光芒闪烁中，仙子脑子隐隐闪过一些画面，天庭的、广寒宫的姐姐们、王母娘娘、丹青和玉兔，丹青姐姐不见了，待到再往后就没了，只看到吐了血的哪吒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奄奄一息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咽气一般。　　　　“咳咳！”　　　　霓裳还没来得及好好梳理脑子里的混乱的记忆，就看见哪吒又倒在了地上。　　　　“这是第几次了？”她顾不得自己，扶起哪吒来，少年用着最虚弱的声音说道：“我已经尽力了，不知怎的，法力不听使唤。”　　　　幻境此刻的天空已经变了，变成诡异的绿色，城中也发生了变化，然而此刻，他们谁都没有留意到，那三个人僵持着，金蝉子在一旁欣赏大戏。　　　　仙子还未说出什么，就听站在一边的大圣讥讽道：“是啊，做作最恶心，同一种把戏用的太多了，肯定就不管用了，果然还是个奶娃娃，装着娇弱和大人要糖吃。”　　　　话还未说完，就见仙子用不赞同的眼光瞪着他，他切了一声，没有再说话，静默了一会儿，上来关心道：“怎么样？想起多少来？”　　　　“抱歉，我并没有记起你，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她变了一种语气：“现在最重要的是三太子，这都倒了几次了，劳烦你们看看他怎么样了。”　　　　大圣极为敏锐，瞬间察觉到她好像变了，对哪吒的称呼也变了，他松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地上的哪吒，冷冷道：“谁知道他搞什么鬼把戏，许是装的，反正我是瞧不出什么来，毕竟他古里古怪的，连你的记忆都能消除掉。”　　　　“大师，你能瞧出什么来吗？”她又看向金蝉子。　　　　“小僧只能看出，三太子承受了反噬，身上背了很重的因果，其他看不出。”　　　　少年虚弱地喘息着，无力地向着霓裳道歉：“对不住，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霓裳并没有理他，依旧追问金蝉子：“怎样才能了结因果呢？”　　　　“赎罪或者立有功德。”　　　　“但是我们被困在这里，怎么都没办法积功德的，至于赎罪，若是他真的被当作了炉鼎，自身都难保，怎么赎罪呢？”　　　　“这样下去，三太子会怎么样？”　　　　“等到因果积累到一定程度，反噬厉害了，或许三太子会变作厉鬼，永远承受痛苦，或者彻底魂飞魄散。”　　　　奇怪的是哪吒听了这个结果很平静，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不管是之前听到金蝉子说他是炉鼎也好，要魂飞魄散也好，好像结果早在他预料之中。　　　　仙子对着金蝉子说道：“我在天上的时候曾听说，三太子死后，灵魂曾无处可归，飘荡在外三年，后来才被太乙真人召唤回去的，没人知道这三年，三太子哪吒去了哪儿，发生了什么，因为封神大战前，是没有地府的，而且之前哪吒说，他在这儿待了很多年，可不止三年。”　　　　“在他失踪的这些日子里，凡间只过了三年，他却过了很多年，我在想，我们三个的时间线儿是一致的，只有三太子不同，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我们是帮他解决这件事的因果不成？”　　　　哪吒听她说了一长串，眼神暗暗，他方才对霓裳的记忆做了手脚，只让她恢复了一半儿记忆，因着他知道霓裳迟早会要求他把记忆还给自己的，躲不过去，但是恢复多少就是他说了算了。　　所以他故意刺激大圣说出他们的过往来，就是为了探听出他们是什么时候相识的，以及霓裳的往事。　　　　得知霓裳三百岁了，第三百年的时候才和大圣相识，因此他只还给了霓裳一百多年记忆，至于剩下的，呵！他不是受伤了吗，没办法呢。　　　　“阿弥陀佛，仙子想起来了？”　　　　“没有全想起来，因为我不记得大师，还有大圣。只记得我在天庭的一段日子，然后就只有这里的记忆了。”　　　　悟空对着哪吒嘲笑道：“到底是不是炉鼎还未可知，毕竟都是一面之词，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能消除记忆的法术呢，你能把法术比你高出很多的霓裳弄的失了忆，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法力给了你。”霓裳突然出声道：“我能感觉到现在的法力大减，我现在还只有一百五十年的记忆，但法力顶多有之前一半儿的修为，就算变成了魂魄，法力终究是倒退了一大截。”　　　　大圣不出声了，险些忘了这茬，心中满是难过，也不去追究哪吒了，好半天讷讷道：“对不起，我……”　　　　仙子已经打断了他：“虽说，我不记得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只听你说了个大概，但是，你一定是我很重要的人。”她安慰大圣：“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不过既然我都能把命给你了，换你，也会这样做的，是不是？”　　　　不管怎么样，霓裳还是霓裳，虽说仙子不记得了，彼此还是有默契在，大圣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笑了笑：“嗯。”两个人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和谐起来。　　　　“咳咳！”哪吒又在一旁娇弱的咳嗽起来，瞬间打破了气氛：“幸亏没有把记忆全还给阿裳，不然就糟糕了，他当时半骗半哄地忽悠着霓裳和他成亲，一旦被拆穿，霓裳说不准就会抛弃他了。”他想。　　　　“哪吒三太子总是在该虚弱的时候虚弱。”孙悟空怀疑地打量着他：“为什么那么凑巧，你在要恢复她记忆的时候就法力不支了呢？”　　　　“我猜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却瞒着不说，是也不是？”　　　　“呵！我能知道些什么，被困到这里那么多年，能出去早就出去了。”　　　　哪吒的确知道什么，他的一切反应都太平静了，孙悟空说的没错，很多疑点，能消除人记忆的法术极为特殊，一般只能做到打杀人，做不到消除记忆，能消除人记忆的可是只有如来佛祖这种级别的神仙才能做的到的，他们的一切猜测都是建立在哪吒不可能有这种法力的基础上的，包括炉鼎也是，全是金蝉子的猜测，可万一，他有呢？　　　　霓裳恢复了一半儿记忆，已经不是那个哪吒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仙子了，但她和哪吒相处那么些日子的感情基础还在，心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眼见着他们又要打起来，怕他们没完没了，霓裳忙劝道：“三太子，你现在受了反噬，还是别争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废物了？”哪吒满心委屈地问道：“都不喊我哪吒了，改叫三太子，你根本就不守信用，想要抛弃我！”　　　　他问的着实委屈，像一个小孩儿，和未来的三太子完全不同，霓裳恢复一半儿记忆，心性已经差不多恢复到从前，她的记忆是断层的，天庭的一百五十年，幻境的记忆，以及大圣灌输给她的，现在出现了混乱，在天庭的时候，她一向离上仙远远的，哪吒在天庭也不是这样的性格，但毕竟来这里和哪吒相处久了，知道他现在就是个孩子心性儿，遂安慰道：“乍一恢复记忆，还不能适应，在天庭，你可是上仙，我是下仙。”　　　　“什么上仙下仙，分明就是想抛弃我。所有人都不要我，就连你都不要我了。”哪吒正在一边诉说着委屈。”　　　　孙悟空不冷不热讥讽道：“说你是个小娃娃，你还不承认，我连爹娘都没有来着，谁似你这般矫情，只会装可怜。”　　　　哪吒心中更恼恨了，趁机偷袭他，大圣早有防备，冲着他一棒子打过去，夹在中间霓裳担心哪吒受伤，忙出手阻拦，本能使出了法力。　　　　三人的法力瞬间交织在一起，发出耀眼而强烈的光芒，整个幻境轰地一声响，瞬间天旋地转，金蝉子本不欲插手他们三人之事，退到一旁正看着热闹呢，见到如此异状，过来帮忙，结果一同被卷了进去。　　　　好一番旋转，最终停了下来，好像到了什么地方，貌似已经不是原来那座城了，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金蝉子昏迷过去之前，隐隐地看到一群人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们好奇地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