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南希被朱莉用紧急医疗舱送回横兹星域。　　　　一路飞船光速，南希躺着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一道道连成线的光芒。第二次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身在宇宙。　　　　横兹星域是一座银色的城市，没有自然，没有土地，没有风景。所有人蜗居在银色高楼和银色街道上，人们身上的装备比云舱上的创荒团还严实。　　　　横兹星域上没有一点绿植，和影视作品臆想出来的未来城市，大同小异。　　　　南希问朱莉，“这里没有天空吗？”　　　　“有啊。”朱莉打开玻璃天窗，一波波如流云般的银色水银凝聚在天空，荡漾开来恍如银色汪洋。　　　　南希一边被眼前的美景迷的七荤八素，一边诧然的问，“这里没有蓝天白云吗？”　　　　朱莉无比骄傲，“这可是独属我们创荒团的特权。”　　　　“特权？”南希问：“是只有你们见过的意思吗。”　　　　朱莉哑然半天，内心骄傲一点点褪去，扭扭捏捏道：“我们有权限阅读大量的史前资料。”　　　　南希安慰她道：“你不要难过，我来这之前。网上每天也都在数蓝天日呢。”　　　　朱莉一听，忽然更难过了。她近乎咆哮的吼南希道：“你们太自私了！只顾着你们有，一点也不想着我们。”说完，哭着跑出去。　　　　南希脊背痛楚，动弹不得。看着朱莉恨恨的吼她的样子，突然觉得百口莫辩。“又不是我把蓝天弄没有的...”她觉得很委屈。　　　　南希躺在病床上，再次和查尔斯大夫的手术刀打招呼。　　　　查尔斯皱着眉头，吁长叹短的看着她。摇头，神色满是不赞同。“南希，你太不爱惜你自己了。”　　　　南希很努力的证明，“我真的很想爱惜自己！”她攥紧弱不禁风的小拳头，“可实力不允许啊。”　　　　“查尔斯爷爷，你知道吗。那个美女长官，根本就不是女人。活脱脱暴力金刚。”想了想，觉得不恰当。又改口道：“活脱脱的霹雳娇娃。”　　　　查尔斯没笑，查尔斯的银色机械手术箱笑了，笑的哆哆嗦嗦，机械细爪上悬着的手术刀啷当乱颤。一把细小的手术刀，险些插入南希后背。　　　　查尔斯眼疾手快逮住。　　　　南希吓得双眼呆滞，“它它它它它，他是活的。查尔斯爷爷，它刚是在笑吗。”　　　　查尔斯笑着承认，“谁让你逗他。”　　　　南希寒毛倒竖，后背瑟瑟发抖，感到一道又一道冷风刮过。　　　　查尔斯安慰她，“你别害怕。它只是个工具，没有情绪的。”　　　　南希近乎尖叫，惊恐道：“可是它会笑！”　　　　“不怕不怕，它不会咬人的。”　　　　“可是它会笑！”　　　　南希都快哭了。　　　　查尔斯只好道：“程序设置。之前调整反馈敏感度，我给谢尔抱怨说手术太无聊。谢尔说他手头正好在调试一个情绪观测仪，可以给我植入里面。嘿，还别说，有了它之后，确实解闷不少。”　　　　“情绪观测仪，这么神奇吗。”南希想了想，脑海依稀有点熟悉。她下意识问，“什么时候的事。”　　　　查尔斯注意力完全没有被分散，一边准确无误报上时间，一边进行手术。南希根据时间推测了一下，竟然是她在月球荒地的那段时间。　　　　南希问，“它是没有的意识的。这么说，它的情绪是完全模仿‘别人’的。”　　　　查尔斯没有否认，“十有八九。只是不知道情绪的主人是谁。”　　　　南希半真半假道：“没准是我呢。”　　　　查尔斯好笑的看着她，沾血的手术刀在她眼前空晃一下，吓唬她道：“胡说八道。谢尔监测你的情绪干什么。”　　　　南希表情狰狞，吓唬查尔斯道：“因为我是个危险人物——”　　　　查尔斯开始还是笑着的，目光瞥道南希脖子上的项圈，认真道：“没准还真是。”查尔斯认真了，南希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也没有当真。　　　　过了好一会儿，手术进入到尾声。南希小声叫查尔斯‘爷爷’，有些讨好的意思在里面。她问，“横兹星域的人好相处吗。”　　　　查尔斯没有回答，过了好久他才道：“谢尔的住所一般没有外人去。”　　　　南希还是很担心，“梦地球有事，朱莉把我送到就离开了。我有点害怕，万一我养伤的时候，又来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怎么办。”她吁长叹短的，“谢尔的住所一般没有外人去，谁悄悄把我杀了，都没人知道。”　　　　查尔斯年轻时在女人堆打滚惯了，根本不吃这一套。略过南希可怜兮兮的神情，“放心吧。谢尔给你安排的地方还不放心。”　　　　“可谢尔不会一直保护我吧。”南希闷闷不乐趴在手术床上，“我还是要给自己找到点价值。”　　　　谢尔又不是慈善家，收留她，百般对她好。只是为了...　　　　南希语言系统当机半天，竟然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算了，自己意会就好了。果然语言这种东西，持续不交流也是会丧失的吗。　　　　南希想象了一下自己倒退会原生状态，只会张嘴嗷嗷大哭，表达吃喝拉撒的样子。顿时对自己将要退化成巨婴儿感到担忧。　　　　南希一出手术室，头上就被盖上了白布。南希强烈抗议，　　　　“查尔斯，我不得我说。在我们地球上，从手术室出来，如果头上蒙着白布，那就是挂了。太不吉利了！”　　　　查尔斯淡淡道：“我看你还挺活波。”　　　　南希脸朝床，想把白床单吹起来都困难。只好拼命仰头，想把象征着死亡意义的白床单弄掉。　　　　查尔斯动动手指，便毁了南希千辛万苦的努力，白床单回到原位。头顶传来查尔斯斥责的声音，“安分点。谢尔暂时还不打算让别人知道你。”　　　　南希立即停下动作，紧张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几经周转，谢尔斯来到谢尔住所。南希还保持着挺尸的姿态，见查尔斯停下。用呢喃般的声音问，“查尔斯大夫，我可以动了吗。”　　　　查尔斯道：“到了。”手腕调出影讯，虚拟窗口显示的是忙碌的谢尔。　　　　谢尔揉着疲惫的眼睛，用力眨了眨，“好了，开吧。”　　　　查尔斯点开门锁，南希因为角度原因看不见门锁的样子。只看见谢尔操纵着自己六个瞳仁，二二三四的随机切换，像输入密码一样。　　　　滴滴两声，门开了。　　　　南希不禁有些羡慕，这六个瞳仁，就是好使唤啊。　　　　查尔斯不进门，只把南希推进去。南希挣扎着喊，“查尔斯大夫，你别走啊。我动都动弹不了。你好歹把我弄下来，插个吸管弄个水，脖子上给我套圈饼什么的。”　　　　查尔斯脚步已经远去。　　　　正在南希绝望的时候，突然听见门被关上。南希看到一个近乎逼真的人形机器人站在她面前。　　　　南希之所以知道这是个逼真的人形机器人，是因为没有一个人类，哪怕外太空的人，也不能通过眼睛投射出视频窗口。　　　　谢尔在视频那边嘱咐南希，“最迟三天，我就回去。这两天让尤娜先照顾你。有什么事，先吩咐她。实在不懂，让她联系我，你我面对面交流。我尽量解决你的需求。”　　　　谢尔那边似乎很忙，说完只问了句，“听懂了吗。”　　　　南希刚点头说听懂了，视频那边就关了。　　　　尤娜暂放出和善的笑容，“南希小姐你好，我是你的医疗陪护尤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您吩咐。”　　　　南希道：“先把我从病床上弄下来。”瞥了眼尽头的房间，黑色床单让南希立即意识到他的主人。　　　　南希问尤娜，“这有几个房间？”　　　　尤娜果然比一般的机器人聪明，因为她不单单能听懂南希的指令。还能理解南希的潜台词。尤娜彬彬有礼道：“可供您睡觉、休息、居住的房间只有一间。”　　　　南希不信邪，这么大的屋子，只有一个能睡人的地方。南希指挥尤娜公主抱抱起她。尤娜起初还‘建议’，公主抱的姿势不利于南希脊椎的恢复。　　　　南希故意为难她，“你以不影响我脊椎的公主抱不行吗？”　　　　机器人的四肢构造果然异于常人，尤娜遵从命令。以极为扭曲的、不影响医疗的公主抱姿势，带南希参观房间。　　　　第一间，布满各类仪器，电流在屏幕乱窜。　　　　第二间，堆满各种医疗设备和化学液体。　　　　第三天，只有一个工作台。其他空地堆满各种书籍，墙上挂满史前地球的资料。　　　　……　　　　南希逛完所有房间，脸都绿了。　　　　其实第三间房，南希收拾收拾，买张床就可以睡了。只是那个房间不知道有什么机关，仿佛有个透明门。南希和尤娜只能站在门外张望，连个小拇指都塞不进去。　　　　尤娜反应尤其强烈，手指一接触的透明门就死机一次，屡试屡败。　　　　南希只好灰溜溜的躺回病床，指挥尤娜，“你给我把那黑床单换了。”　　　　尤娜收到指令，从衣柜拿出另一套床上四件套，还是纯黑色。　　　　南希问：“就没有不是黑色的？”不然她会觉得被人时刻提醒着，她正睡在谢尔的床上，有点不自在。　　　　尤娜语言系统当机了一会儿，道：“我已经向谢发出请求，主人说南希小姐可以另行选择床单。您要进入购物模式吗？”　　　　南希一个头两个大，“这种小事就不用问谢尔了吧。没有就算了...”她感到十分尴尬。　　　　尤娜严肃道：“谢说过，我处理不了的指令，可以联络他。”　　　　南希哑然，原来这个嘱咐还是双向的啊。谢尔这是有多放心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