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玥儿　　随着陈然的回归，公司各部门近期都是开足了马力。如果说之前的忙碌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话，如今已变得忙而不乱有条不紊。　　　　陈然果然不负众望，短短一个月内便分析出了竞争对手的产品成分，并针对它的缺点对公司产品进行了改良，然后会同销售部、采购部出台一系列新的业务政策，并适时拜访相关政府部门取得支持，如此多管齐下，未到一个季度便成功追回了不少客户，公司销售业绩也开始缓慢回升。　　　　这段时间我和陈然见面的机会并不少，毕竟行政部作为老板的秘书部门享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但自从上次欢迎宴会后，我时常告诫自己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不仅是因为那些奇怪的身体反应，更是因为瓜田李下，人多嘴杂，他是老板又早已结婚，实在犯不着与他产生什么纠葛。　　　　慢慢发现，近来心痛的感觉已不如之前那样猛烈和突然，但绵延的伤感却与日俱增，就像一张巨大无比的网，密密匝匝织进了我的心坎，好似揉搓得一把粉碎的珠玉，落地无声却终就积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公司给陈然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在附近环境最好的小区，毗邻横穿Ｃ市的绣河，因着楼层较高，视野和采光极好，夏秋两季河风送爽，说不出的惬意享受。　　　　其实我租住的地方就在这个小区旁边，90年代的某单位宿舍楼，虽然老旧些，但因着离公司较近，生活便利，到凯然没多久便定了下来。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囊中羞涩，能在市中心地段有一处性价比合适的栖身之所，已很满意。闲暇时到河边走走，两岸柳枝曼妙，脚下水波滟滟，在喧嚣的都市里别有一番清明洞天。　　　　有一次，我甚至看到了在对岸跑步的陈然，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戴着耳机，迎着初升的朝阳，匀速而坚定向前。晨起锻炼的人们，或打拳，或舞剑，或散步，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他穿梭而过，像极了一笔气运生动的泼墨写意。　　　　我就那么静静望着他，一动不动，隔着绣河的波光潋滟，贪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可曾知道，此时此刻，对岸有一个人，如此卑微而贪婪的目光？　　　　正如在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里，在公司的会议室，格子间，走廊上，当我一次次告诫和克制自己的情愫暗涌时，游离的眼神和敏感的心绪总会不经意将自己出卖得体无完肤。　　　　陈然，我和他真正认识不过三个月时间，说过的话加起来还不到十句，他究竟有什么好，让我如此不明就里地为他亦悲亦喜？　　　　我自认还算一个比较理智的人，从小到大的经历让我比同龄人更多一份沉稳，加之性格偏静，对于情感一事更显保守和低调，求学时有过那么一段青涩的单恋，在自我约束下还未开始便已结束，此后再未遇上让我心动之人之事。　　　　而今陈然的出现，冥冥中好似业力牵引，心和身体再不是自己所有，好似飞来惊鸿搅动一池春水，让人措手不及而又无可奈何，飞蛾扑火般明知不可为却又步步沦陷，心甘情愿地绝望隐忍，凄美而怆然。　　　　我，好像不是我了。　　　　陈然　　　　凯然的日子紧张而忙碌，欢迎宴会半醉半醒间的翠色身影在无数的会议、加班中渐渐变得模糊。只是偶尔在行政部送来待签的文件资料时，或是会议室角落里列席的记录人员中，或是公司走廊里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看到她，那个名叫李玥儿的女孩，或长发披肩，或束着简单的马尾，始终保持着谦和礼貌的微笑，神色恬淡，不卑不亢，如同一枝开在水中央的莲花，清丽而矜持。　　　　而自己面对她时那种奇怪的身体反应近来似乎也渐渐消失，之前做过的那个梦境也未再重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定的温暖和平和。在偌大的城市里，有那么一个人，相遇在这狭小的时空，仿佛冥冥中与我有着星星点点的牵念，即便我们并无过多交集，但她的存在，总让我感到，在这个离家千里万里外的异乡，我，并不是一个人。　　　　这期间我和小娟仅通过三次电话，几乎都是在双方的忙碌中草草收场。渐渐的，短信传输变成了我们日常联系的主要方式，文字的编辑不受时间、地点、人物的打扰，恰到好处的掩盖了我们许多时候无话可说的尴尬。　　　　突然发现，我和小娟的婚姻不知不觉已步入第七个年头，“七年之痒”，我们似乎也没能免俗。　　　　但我现在确实也没有过多精力去考虑这些问题，毕竟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凯然的燃眉之急。　　　　虽然对郭鑫早有耳闻，但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才让我真正感觉到传言非虚。这个老郭的亲弟弟，或许是因为销售人员天生的拼闯劲头，加上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行事作风颇目中无人，利益当前，争抢也更凶猛。我也吃了几次他不大不小的软钉子。　　　　我明白，于他而言，我的回归，显然并不是乐事。无论因公因私，以前的他，只对他的亲哥哥负责，现在公司两个股东亲自坐阵，他的角色自然退居二线。加上少了那么长一段革命友谊的积累，我和他的关系仅限于共事的同事而已，这无形中增加了我们的沟通成本和磨合时间。　　　　但我也能泰然处之，毕竟我不是二三十岁的毛头小伙，无论从性格本身，还是年龄阅历，眼下这些办公室政治或是职场勾心斗角都早已不是我思考层面的东西。　　　　只是此时的凯然，因着发展积累和人事变动，早没了初期我和郭凯创业时的自如挥洒，树大枝繁，利益盘根错节，制肘因素也越来越多，有时难免让人泄气。　　　　当然，对于一个企业来说，这是发展过程中必然出现的情况，既然决定回来，我又岂会因这点小问题而打退堂鼓？　　　　开弓没有回头箭，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