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9月下旬的最后一个工作日,陆放回校上课,他是金融课程的讲师,把教材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讲解之后,他讲起了投资、股票、期货。他列举了当今世界许过著名投资人的案例数据,还把自己的几笔投资也拿来分析,最后还讲到基本的理财观,理财方法。一场四个班大教室的课,两百名他正式的学生和一些来旁听的学生快挤爆了教室。  陆放虽然不教别的系和年级,但是经过茱丽的事后,他的人气更涨了,原本有些人来蹭课是想见识见识他的风采,但大部分人都迷进去了。  顾西更担心的是怕他教坏小朋友,大家迷进了那种赌博,赔光钱财,背后要被人戳脊梁骨。  下午时,顾西没有课在图书馆做功课,直到下课时间才收拾东西后与下完课的他汇合。  晚上,黄芳芳的未婚夫要请室友们吃饭,顾西也不好不去,陆放也一块儿去吃顿便饭,两人晚上还要乘机返回S市。  国庆放假,黄芳芳的未婚夫是特意来接她的,黄芳芳现在也有与顾西化解从前的一些磕碰的意思,顾西实际上也没有放在心上。要说实话,在顾西心目中的室友交情排序,黄芳芳肯定是排最后的,她又不是圣人。  顾西想过当公主,但到底她没有公主病,要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她不认为自己这个朋友对于黄芳芳来说有多么重要。不过,现在的黄芳芳摆脱一点别扭感,确实是在交好她。  张、赵二人也要去赴约,就挤了他们叫的便车,黄芳芳订了一家有名的海鲜酒楼私房菜馆,因为整个宿舍的人都爱吃海鲜。  黄芳芳和未婚夫都在酒楼门口相迎,极是礼貌。  黄芳芳的未婚夫张明今年三十岁,长得倒是浓眉大眼,相当不错的。他是在深圳市开宾馆的,原来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的没有背景的乡下人,能混成这样是相当有本事了。张明就这性格和外貌确实会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他去深圳打工几年就有贵人提携,原来是帮人管理生意,后来,那贵人一家自己都移民了,把生意盘给了他。而且手续相当灵活,当时张明是没有那么多钱的,不过张明的贵人相信他的人品,把宾馆协议过户给他,钱却是没有当场付清。然后张明又把已经在自己名下的宾馆抵押贷款,把贷款出的资金付清给了对方。经过三年奋斗,深圳发展又很快(90年代末开始),他资产其实已经涨了将近一倍,银行那点钱其实都不算什么了。  当然,大家还是不知道这些内/幕。  张巧云见那人穿的西装革履,手戴金灿灿的名表,不禁拉着赵蕾说:“原来黄芳芳嫁了个豪门呀!难怪当时黄家就算让芳芳退学也要把女儿嫁过去。”  张明却是把重点放在了陆放身上。陆放如今与人交际越发不着痕迹,只要不是易搞暧昧惹出麻烦的女人,他都会让人产生好感。现在的陆放可不是什么三少爷,他的阅历和几周目记忆令他少年时的锋芒尽收敛了很多,十分平易和气与张明热络。  四女两男、宾主相宜进了酒楼包厢,顾、张、赵三人还笑着说他们两人太客气了。  张明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同窗同室一场都是缘分,芳芳也常和我提起,多承你们照顾,我们只是略表达感谢之意。”  顾西单手支着一边颊,微微带着笑意应付,心中却想着:这人忒也多礼,极是圆滑世故,作为黄芳芳的未婚夫还要特意请他们吃饭。  她有未婚夫,两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特意请室友们吃饭。去年刚来学校时倒是请过学校老师领导,特意请她的室友几个普通学生他就没有考虑过。  而这张明天生开朗,一边亲自热络地给他们倒茶,一边还一口一个我们芳芳怎么样怎么样,让人听着很亲切,感觉能是黄芳芳的依靠。  点了菜和酒水后,他又说起自己的一些经历,毫不忌讳地自称是草根,没读多少书,又说最是敬重他们读书人,弄得顾西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而是常春藤名校精英。  却听张明说:“我就最爱交朋友了。我能有今天,赚了几个小钱,也是多亏朋友提携,人这一辈子,什么最重要,是朋友。有钱没朋友,也没什么趣味,有朋友,就算我这种草根也赚得到钱。做人就是在朋友中的一个口碑,做人的口碑赢了,你就赢了。陆总,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放笑着点点头,笑着应付:“很是,有口碑的人运道都不会太差,大家都乐意交往,人脉广了,总有机会做生意。”  张明拍拍大腿说:“陆总真是精辟呀,今天算是遇上知己了,我可得选敬陆总一杯。”  陆放笑笑,也没推辞,陆放现在的做人境界已经返璞归真了,绝对可以做到令任何阶层的人如沐春风了。不像以前是门阀贵族风,应酬时也是精英主义者,现在他做什么都收放自如。  顾西囧囧看着陆放和他真的像好朋友一样喝酒聊了起来,主菜没上就下了两杯了。  顾西喝了半盅餐前汤,又低声问黄芳芳:“你老公是不是特能喝。”  黄芳芳抚额说:“他就这点毛病,出不了什么大事。”  赵蕾说:“能喝真是个优点,我爸说社会应酬最基本的能力就是能喝能侃。”  张巧云忽凑近顾西说:“弗兰克老师会不会被灌趴下呀?”  “他从没有喝醉过。”顾西见陆放把张明给他倒的酒又一口干了,心想着他有喝酒作弊能力,只怕趴下的是可怜的靠实力的张明。  菜陆续上来,女生们就把注意力放在吃上面,品评着菜色。  另一边张明越发健谈,不但与陆放这种平日自我风格很讲究的人不同,与她们这些单纯的学生就更不一样了。  原本顾西还觉得他有些吹牛,有很多男人通常有的毛病,但是听说他要投资做电器零售行业,她还是有几分讶异。她是听陆放说过,未来十几年中国电子电器的销量是井喷时代。  “电器零售行业竞争相当大,供给管理可不容易。”这个是陆放都抽不出手脚来做的事。做实业说白了就是供应链管理,零售是前端,但每个环节有一个跟不上就很麻烦。陆放自己投资个电子厂,而电子电器是最容易过时的东西,现在能按规划一步步前进是因为他拥有超前的眼光,他要赚钱都是在将来。  张明说:“我当然是有我的资源才干,先靠进口电器打开门路来。芳芳不是读国贸的吗,到时候刚好可以帮我。”   “吹什么牛呢,都还没影的事儿。”黄芳芳白了他一眼。  “好、好,不说这些了。”张明想想也不能吹牛吹到把商业机密都说出来。  于是赵蕾就谈八卦问起两人恋爱的事,张明倒也不含糊,说起大叔和萝莉的故事。  原来张明刚初中毕业不久,打工后第一次回家乡,当时家乡的小学正办运动会。那小学生拉着队伍正游街向乡亲展示“精神文明”。黄芳芳当时才10岁,是小学鼓乐队的,当时穿着制服和短裙,扎着两根长辫,一双笔直的腿,在乡下也是相当惹眼的。当然,当初打工初尝艰辛的张明没有对罗莉的变态的心思,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已。  不过,前年,他的事业稳定发展,也需要成家了,难得回乡的他那次回到家乡,刚好见到黄芳芳在自家阳台晒衣服。上午的阳光照在年轻的女郎身上,她只穿着朴素的白衬衫,看着却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光彩。张明想想,这不正是当年在校鼓乐队打鼓的那个小姑娘吗,都长得亭亭玉立了。  张明也不是没有过女人,当年穷的时候交了两个不同乡的,后来都分手了,有贵人提携后反而一心事业。等有钱后更不会缺少女人,不过家里让他结婚生子,男人的毛病又让他觉得自己碰过的那些女人太脏。  于是,就和家里说他看黄芳芳还行,于是,张家就去黄家问问了,镇里的人都知道张家现在今非昔比了,张明发了财,黄家哪里会不愿意的?  不过黄芳芳却是有一点孤僻的,张明又常年不在家乡,她只听说是个初中毕业就出去打拼十几年的人,她当时心里又不切实际想着弗兰克老师,只觉自己委屈极了,自然不同意。  不过在暑假的时候,两人有过直接接触,张明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这也是很吸引女人的一个点,她的抵触情绪慢慢淡了。有这样活生生的一个男人出现,那永远不可能的在天边的弗兰克老师只是一个梦,她也淡忘这个梦了。  张巧云听张明说起那些偶尔一眼的缘分,感叹道:“爱情真的好奇妙!有的人相对着十几年也不会有火花,但有的人只要这么一眼,其实一辈子都忘不掉。”  赵蕾忽问陆放:“弗兰克老师,你对着顾西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一眼?”  顾西是从来没有在学校说起过两人的恋爱史,之前她们也没有详细问过。  顾西知道陆放是“大仙”,不过这个是不能说的。  陆放现在也在很多时候走平易风,赵蕾突然一问便微微一笑,说:“自然是有的,我们俩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弗兰克老师,当时你喜欢顾西什么?”赵蕾和张巧云趁机追问,引得另外两人都大为感兴趣。  “合眼缘,朴而不浊,妍而不骚……”其实就是纯朴清秀,看着舒服,当然是指前世第一次见她时。  张巧云看到顾西,玩笑道:“她有吗?”  众人哈哈大笑,顾西第一次听这种说法,也正不好意思当中。  赵蕾叹道:“一见钟情不常有,我们只能看看电视剧了。”  饭后离开前,黄芳芳却单独拉住了顾西说悄悄话,拿出了三千块说:“对不起,拖到现在才还你的钱。”  “啊?”顾西有些意外。  黄芳芳深吸一口气,说:“你别怪巧云,她可没有故意要泄秘。是当时你参加英语演讲比赛,班里也有很多人说风凉话,我跟着也说过,巧云听不过去骂了我。告诉我说我那半年的生活费全是你让她转借给我的。巧云说,你当初不管我不是因为你冷漠,而是让我自己选择要走的路,默默支持我自己的决定就好。顾西,我境界没有那么高,一个平常心,我就差别人很远,差点就和茱丽一样了。”  顾西拍拍她的手臂,说:“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不是茱丽那种人。大家都是凡人,不必用圣人的标准反思,过好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好。”  黄芳芳想要的生活就是能完成学业,能有更稳定的更上一台阶的生活,而张明能给她这样的机会,张明是她选择的合伙过日子的男人,也许没有当初迷恋陆放时的那种激动,但也有温情和心动的。  “你明明可以重重的反击曾经的我、奚落我、或者带着你的弗兰克老师把我贬得一文不值,我想如果那样,也许我真退学了,或者对一切失去信心,也没有现在平凡的幸福。”  顾西耸耸肩:“我没必要那么做。”  黄芳芳叹道:“当然,我不配做你的对手。”  顾西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在不愉快发生之前,我们就是朋友。我们的背景其实差不多,我要是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自己,物伤其类。我借着别人的高枝过不一样的生活是我的个人自由,借别人的高枝恶意主动毁坏别人的人生那就是人品低劣,我时刻警惕不要沦为那种人。”  黄芳芳不禁一怔,心底大受震动,她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她,但是现在觉得她其实是一个灵魂很纯粹的人,也只有经过这种小矛盾更能看清一个人,也更清楚自己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黄芳芳忽然笑了起来,抹了抹眼角湿润,说:“我们都在成长……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当然了。”顾西也明白了她那一句“我们都在成长”中含的意思,拿着那叠钱,在掌心拍了拍,嘻嘻笑着说:“不过朋友归朋友,亲兄弟明算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的饭,我当是利息了。”  黄芳芳呵呵笑道:“知道了,我真没有想过要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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