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万把千年的日子凡止也算是有所收获,虽离了多日,好在也算是家底丰厚,并且眼光毒辣,此刻所携之物虽不至于世间稀有却也是珍稀无比,从吃穿到用的一律为上等好物,离了三十三重天,心想,这小狐狸也是颇为好命,竟碰上了她这般活神仙。  三十三重天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多了个牡丹,好在也并无大碍,至于自己的三岔口,她打算择个日子好好整理一番,再好的园子也经不得这般荒废不是!  眼前之事怕是先救了这只小狐狸要紧,那只狐狸不仅出现得突然,就连那道结界来得怪去得也蹊跷。  边想着凡止一个挥袖腾风便回到了一线天,果真不似前些日子与世隔绝般的被隔离了,一副安安稳稳地立在了那里,洞前甬道延伸开外,两旁多多少少被刮了些花草点缀,乱石参合,仿似那近一个月的封锁从未发生过似的。不禁嗤笑,如果事事都有般假象,她这一万年何尝不也是弹指之间呢。  倒是白白得了这副好皮囊,也落下了这身好本领,平日虽不强加修炼,却也是好在天资过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能耐却是人人称道。  凡止走近了洞内,狐狸骚是愈发的浓郁,想来是小狐狸醒了也未可知,心中正暗喜,但马上便放弃了这一想法,细细一闻,显然是不同的两只狐狸,听墙角向来是她所不耻的,所以,毅然决然地走进去也是显而易见的结果。  稍稍探了个头,眼前逐渐出现了洞内的光景,凌乱中略显精致的石榻也象征性地摆了几样床上用品,她那与石榻气质极为不搭的石枕上早已没了离开时还枕着的脑袋,更别说狐狸一只了。视线移过,被翻起的被褥,显然刚离开不久的模样,果然一旁的榻沿上,方才还是虚弱不堪的狐狸模样此刻早已是一席红衣坐立。  紧接着洞内便也没人了任何人的踪影,只有小狐狸歪着脑袋看着他,视线确实飘忽不定的,似乎是在看她,而又像是警惕着什么。  见没什么不妥的,凡止便走至跟前,看着小狐狸面色红润,圆滚滚的眼眸子上下转动,不禁让她想起了灿若星辰这个词,此刻形容眼前这双黑漆漆有泛着光的眸子再适合不过了。  小狐狸自然有话要对凡止说,从方才见到她的那一刻便想说出口,想着等她至很少再提醒她一番,不料才刚站定,眼前却莫名生出了许多事物,吃的瓜果,和喝的酒水,补的灵芝药材,整整一堆堆再眼前,足以隔绝了她们俩,填满二人之间的距离。  不待他从这堆东西里抬起头,凡止就已开了口,“想吃什么随便挑点,长身体的时候可别说了我亏待了你。”  说罢,凡止双手环胸,眼睑半开,细长浓密的睫毛在洞中折射的光晕下泛起点点光亮,如扇形般的倒影撒在眼下,整齐而又密集。  小狐狸抬眼,洞外白光迸进,周遭光线星星点点,好像都在这一刻相约而来距集到了凡止的身上,加之方才那番所谓体恤之言,小狐狸此刻手捧着香气四溢,令人鼻尖留浓器皿,低头轻轻一凑,顿时红晕上脸,却诚然一副心满意足之相。  眼角弯弯,凡止却认为接下来必是一番称道,“族长说过,我尚未满千岁,这番烈物是断不能碰的!”  说罢,掷地有声地将酒瓶置于身侧,眉头紧皱,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瓶口,望眼欲穿,语气中虽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意味,却配上他红晕的脸颊,反倒是有了酒后撒泼的模样,稚气的音色,即使承接不了她的一番好意,她心中也是舒畅的。  凡止侧身而坐,一脸满不在乎,虽与这只小狐狸相识不久,却经常听他提起过这位族长,狐族族长?为何她从未听闻如今还有个狐族族长,怎的自己也算是九尾狐狸一只。  正要问起,突然后颈一阵刺痛随后便如重锤一般的沉重仿佛整个头颅要被扯断似的,意识不断地向后落下,直至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  其实凡止的这一系列动作在小狐狸看来有些突然,可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不曾想族长竟下得如此狠手,看着倚在身侧的凡止这么渐渐地倒了下去,眼睛布满了疼惜,或许自己还未有所察觉,但眼前那位始作俑者却是看在了眼里。  于是两步并一步地到了他的跟前,白须垂钓,本已稀疏的发量因着灰白的发色略显沧桑许多,偏偏人家不走寻常路,高高的辫子耸立在头顶,扎成了一朵花,如此一来沧桑中的一股滑稽扑面而来。  “宝宝,不是告知过你,不准向外人透露关于我的消息吗?”说话间,两须胡子随着嘴角的张阖上下左右的晃动,此间神态却极为地凝重。  好似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说,小狐狸对他不以置予,只是低头左右审视着凡止的伤势,浓密的睫毛上下来回摆动,终于确认并无大碍之后,那灵活的睫毛才有了间隙的停留。随后,有一个翻动,小狐狸抬起了眼睑,说道:“族长今日如此可真叫我失望。”  几万岁的老狐狸自认自己平日是不正经了些,族中之人个个也都对他还算亲近,但亲近归亲近却也不由得乱来,族中人人心里都是有把称的,小狐狸平日也不例外,现如今这番失望一说着实叫老狐狸有些诧异。  “哈哈,你事先答应我之事未曾遵照,反倒怪起我来了?”  小狐狸跳上榻子,双手叉腰,稚嫩的年龄令他即使在老狐狸面前也是矮了三分,此刻却是倔强地抬起了头颅,眼里埋着无比的坚定。  “爷爷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况且我只是一带而过,并非有意提起您的,难道我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您告诉我的吗?”  何谓梨花带雨还不休,小狐狸虽是公的,却一点也不必那些母狐狸的秀气差到哪儿去,这观点是族中公认的,此刻情绪一上来,泪珠在眼里打转着却还是一副强忍不让它落下的执着,怎叫人看着不心疼。  应声哽咽,情绪却无比地认真,“爷爷当初是否只是让我接近凡止?是否说免得她生起怀疑便可?是否说只要让她知道我们的存在便可?”  老狐狸慌了,此刻还哪有心情听他的是否,两眼盯着宝宝眼圈里打转的泪还来不及,左手右手欲伸未伸地悬在半空接着,生怕突然掉了一滴。  只能满口应着,“是是是。”嘴里虽念着,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小狐狸眼眶里的涌动不放,连眨眼的功夫都省了。  许是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印证,小狐狸愈发有了底气,也便愈发对凡止此番不醒人事感到委屈,眼里转悠着的涌动终是溢了出来,“姑姑是个好人!”  潜意识里虽然知道族长并不会加害于凡止,但多日的相处,虽然他对凡止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当然,凡止也并非是个相信只要用真诚的心就能感化一切的人,几次有过口舌之争,却也都一笑而过。  才五百岁的他却有着比同领多出的成熟,以至于在过去五百年,虽为狐孙却万事都无需族长多加关照,更少说有眼前这般嚎啕大哭的模样。  老族长自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忙解释道:“爷爷错了,爷爷错了,爷爷只是将她带回去,眼下这只是下下策,不哭了,嗯?”  眼看这话是有些奏效,老族长便乘胜追击,继续巧言蜜语,“这么些日子了,这位凡止是什么样的人你想必也是知道了的,人虽好,却性子犟的不行,即便是像宝宝你这么可爱的小狐狸,她也无动于衷。”说到可爱二字,还不禁用那沧桑却略显肥嘟嘟的手揉捏着小狐狸的双颊。  抽泣声并没有因为停止的哭声而间断,小狐狸有些奶声奶气地说道:“可我……”  不待他说完,老族长一脸了然,便说着:“即便你道出了你的来历,依她的性子能信服于你吗?即便信了,你又能保证你能将她带回?”  小狐狸一副若有所思,赤色的眼眸已不似方才的一番哭闹后的汪红一片,渐渐地恢复了以往的清晰透彻。没了抽泣和哽咽,声线更加明朗化,“可她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为何就不能同我一起回去呢?”  说着,侧过头端倪着倒在一侧的凡止,虽然自小未见过母狐狸,更不知何谓美丑,但在他的眼里凡止却是个好看的模样,可以说是惊艳的美,即使之后表现得是那么不好相处的样子,却叫人毫无生畏之意。  但毕竟道行有限,加之身处困境,饥寒交迫,很快他便撑不住现了原形,那时的他想爷爷是无可厚非的,偏偏身边的人嘴里说着倔犟的话,却总做些温柔的事,渡他真气,护他的结界,予他食粮,虽一切都在半昏迷的状态中察觉,但小狐狸的心却是像化了一般的柔软,本想恢复后同她说明一切,告诉她,她并非一个人的,不曾想躲在一侧的爷爷竟手快地将她打晕。  小狐狸心中有自己的小九九,正如族长心中有自己想打的算盘,行至凡止一侧,审度着,嘴里叨叨念念着一些什么,小狐狸也没听清,只是看到了爷爷眼里从未有过的那抹叫做欣慰又困扰的情绪,即使那只是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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