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别九重天

白衣飘飘，衣袂敛敛，肩上风吹的黑发错落有致地披着，手中的一把玄扇虽看着有些格格不入却也是百般配合地乖巧。那一刻，凡止觉得眼前很耀眼，在结界彻底破了的那一瞬，她似乎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仿佛世界一切明朗了，所有的苦恼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照面天尊，往日只是听听云云罢了。自然，自我陶　　醉之余，凡止还是不忘那所谓的礼数，微微颔首，双手作揖，语气中丝毫没有方才如沐春风模样的轻浮，“多谢天尊。”　　离尘自是晓得凡止对于九重天尤其是他自己那个宫殿敬畏之极，奈何他有是个喜欢热乎的人，自然受不得他人的畏手畏脚，也因着自己得身份，合着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这么些年来上恒虽是对他不在客气却也算是处着自在。　　若是没有上恒几次三番的所谓拜访，他是断不会插手这等事的。不过转念一想，能让久居三十三重天不问世事的帝尊留意到此处的结界，怕不是因为这层结界多么了得，而是里面困住了个多么了得的人。　　此刻离尘嘴角微扬，目光上下打量着凡止，白皙的皮肤，如桃花似的的双眸，一席青衫在她身上早已失去了它朴素的味道，不得不说长很很是明艳动人，其实早已听闻青丘出美女，也早已耳闻眼前这位“九重天第一美”的称号，美是美，却美得有些过于张扬。不禁心中暗笑，原来上恒竟是中意这般的。　　二人就这么站了许久，各怀心思，也丝毫未留意到此刻结界刚破，二人正处风口。　　离尘眼神往里探了探，说道：“上神就打算这么站下去不成？”　　凡止当然知道这么下去不妥，可里面小狐狸还在静养，自然不宜骚动，再说了，现如今狐族的是能少被发现才越好，姑且不说青丘一事的前因后果，竟然她在九重天生活了近万年的时间也未曾有听说狐族的消息，想来它们也是不想节外生枝，此事想来是能低调便低调才好的。　　凡止赔笑道：“自然不是，只是不赶巧的很，我正是要出去呢。”　　“哦——那么我来的还不是时候了？”离尘说话时，眉头总是上扬，凡止分不清这位天尊此刻的表情，似乎从方才到现在，他的话中永远都让人辨不出情绪。　　“所幸天尊是来了，如不然小神这会儿怕也是不来的。这不，舍下粮食这么些天也耗尽了，正准备是闲置点呢。”　　离尘又是挑眉，两道浓密得如荆棘一般的眉毛在额前泛起了涟漪，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凡止十分胆颤。　　“若天尊想进去一坐的话，那么小神便去去就回。”　　此刻凡止只是颔首，早已不敢再拿眼神观察这位九重天的老大一样的人物，心里只望着他能够好好识趣，离开了这里。　　“上神这是打算哪去？准备回九重天要点吗？”　　凡止一惊，是了，这九重天就是眼前这人的地盘，自己这不是在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专在老虎头上动土。　　凡止只能默不作声，现在进一步不是，退一步也不是，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离尘看着眼前人吊着的小脑袋，心里想着却是上恒若是看到这般情形，不知该会有怎样的一番模样，想着想着也就不由地笑出了声。　　“我竟然来了，也便是认可了你，往后也没必要这般躲躲藏藏的了。”　　凡止琢磨这句话挺久的了，久到她抬头时，离尘早已不见了，久到她摸了摸肚子，确实是饿了。　　天尊说的没错，她所谓的觅食就是回九重天自己的三岔口去淘点。虽然这么些年她没啥成就的，但放在现代她的动产不动产也是相当可观的，纵然之前都拿不走，那么只好分批次来的。　　放眼望去，虽久不居住，若丝毫没有荒凉的悲壮，难得的萧瑟在仙气环绕之中如同画中景色一般惟肖。凡止想，往日定是那些无处唠嗑的仙神生生地将这里的仙气给糟蹋了。　　凡止所到之处安静如许，所及之物皆整洁干净，平日的花草，往日的石桌石凳，当初的博弈，话八卦，一幕幕都浮现于心头。　　凡止低头抿嘴暗自叹息，当初竟抛弃了这一切便再也没想过会重回过去。有些事宁愿停止不前，她也绝不会重蹈覆辙。往后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绝不会在这三岔口再待一万年了。　　思及此，凡止便想到了牡丹，将她安置在三十三重天已有些时日了，不知过得如何，想来那位帝尊该是不会插手的，不将牡丹赶走便已人仁至义尽了，当初也只是希望牡丹有个安身之所，以后如何也就随了她去了。　　只是简单地带上几样能吃够喝的东西，一身素色衣裙，虽不至于寒酸却站在三岔口风道上，微风却凛冽，灌入袖中，就连鼓起的方向也是三十三重天的方向。　　凡止知道这样的借口有些蹩脚，只要不站在风道上，哪还有风吹向你，可人心所向，语言的博大之处就是能圆回所有你认为毫无依据的结果。于是凡止也理所当然地现在了三十三重天上的青一宫前。　　门口几位仙童来来回回，又是搬又是端的，行色匆匆，即便从凡止身边经过好几回了也丝毫没有抬眼看上一回，仿佛片刻都不能逗留的似的。　　自然，如此忙碌之下，更不会有人留意到有一个人也跟在后边随他们进去看看究竟。　　青一宫仍是一片白净的模样，殿前的树头落叶依旧，只是已不再散落满地，都乖乖地呆在了一处，没有白天和黑夜的更替，无论何时来的，都是一眼熟悉的光景。　　凡止朝着仙童去的方向望去，那里不就是适合平日里唠嗑打闲的去处？她自然不会认为这里该多有人情味，只是眉心一蹙，怕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这边玄一双手交叉背后，面前的台子也一一准备妥当，布局迂回，犹如阶梯一般循环向上，面积小却看着极为结实，加之又是从千百年的炼丹房里移出的，这些木头一般的桌椅板凳早也已有了那不羁的仙气，怎会同等于它们的其他同类。　　由此觉悟与眼前这般他苦口婆心的指挥造就而成的台子，玄一心中暗暗自豪了一把，回头便想炫耀来着，却早已发现身边人早已不见了，敢情那些搬来台子的仙童卸下手头任务之后就各自散去了。唯见今日的主角之一慵懒靠着亭台，眼里心里哪里还有一副要比赛的模样。　　玄一有些气急败坏，上前，双手插腰，稚嫩秀气的五官此刻聚在一起，颇有同仇敌忾之气，“牡丹！今日好歹也是你我的大日子，你好歹也得准备准备吧！”　　牡丹纹丝不动，只是用舌头抵了抵左脸颊，左脸突出了一块，语气极为不耐烦，“今日只是你我比武的日子，并非什么大喜事。”　　玄一却毫不在意，一脸傻白甜模样，“这件事虽小，却是三十三重自古以来罕有的乐事。自然得好生对待。”　　说着又对牡丹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指指点点，“你瞧瞧你，比武就该有个比武的样子，现在这般水袖舞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去。”　　牡丹嗤笑一声，玄一也是不在意，之前或许有些恼怒，但久了也就习惯了，并且还知道接下来她一定是有话要说的。　　“你我若是真的比起来，你未必就能占得上风。这次比武毫无理由，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牡丹向来是个寡言少语之人，若非不是因为知道玄一那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八卦的性子使然，她断不会说出自己的猜测。　　玄一不以为然，轻巧地说道：“帝尊何许人，难道也需这般不成？”　　亭侧花瓣徐徐落下，轻如薄烟一般，不留下一丝痕迹，而牡丹的话却在玄一心中泛起了一圈的涟漪。　　“任何人都有意外，那得看对象是谁了。”　　话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玄一却听得真切，即使他再愚钝也该知道这位对象了的。　　玄一依着牡丹坐下，双手置于双膝之上，身板正直，目光望着前方，模样很是乖巧，“帝尊何故如此？”　　牡丹倒是无所谓，本就这天界之事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对于此事她只在意的是其中有凡止的插入，不免多想了些，但论其中缘由，她确实不知上恒为何这么做。　　若只是为了留住凡止，当初大可不必完全将自己交由三十三重天，加之凡止的无处可去，完全可以借住三十三重天，可上恒似乎没有这个意思，那么今日又将她引回来又是为哪般？　　牡丹一撇嘴，语气极为不耐，“我哪知道，不过猜测罢了。”　　多日的相处，牡丹的为人玄一还是知道些的，平日虽少言寡语，一旦说出了话，也算是实打实的。　　但怎奈他却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纵然心中已有了芥蒂，却还是无法改变他此行的初衷。　　“便是如此又如何，帝尊爱给谁看我管不着。”说着，右手一抬，食指指向牡丹，“今日我就得同你比武！”　　牡丹也知道与他多说无益，便由着他去了，心里确实万般不惑，是了，帝尊想要如何何时轮到她插手了，自然也是无需任何理由，心中也一扫方才的阴郁，看着前方正舞手晃脑的玄一，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自行加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