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了。    常一笑果真报了一个辅导班,开始发愤图强恶补数理化了。    就算不能跟付祥生一样站在云端,至少,也不能烂死在泥坑里。    她报的那个辅导班是有周末的,到了周末,她依旧雷打不动地做甜点。她不再拘泥于以前文叔叔教给她的材料与技法,开始放飞自我、破土开疆了。    虽然偶尔也会创造出黑暗料理,但还是成功的时候居多。有时候做的满意了得意了,她也会想着给付祥生送一点。可是又不可能在付祥生家门口堵他,又没有联系方式可以约他。常一笑只能拿出手机点开QQ,再厚着脸皮加他一次。    可是付祥生再也没有手滑过。    日日思君不见君,竟连一片雪花也没落。常一笑将刚刚出炉的饼干晾了一会儿,装进盒子里,牵着落落出去了。    晴朗无云的日子里,最适合出去活动筋骨。反正她和付祥生家只有两站的距离,一会儿就走到了。    常一笑牵着落落,遛了一大圈,一直遛到了付祥生的小区门口。如果付祥生还是保持着周末到小亭子里写生的习惯,那么她就能见到他。    小区里的景色并没有多么引人入胜,也不知道付祥生为什么不厌其烦地执着于此。大自然的变化有目共睹,可是这小区的建筑十年如一日,虽然是一周出来写一次生,可也免不得千篇一律。不管是从意境还是技巧上看,如果想要提高,日复一日的重复总不是什么好办法。    只不过她一个门外汉,对方又是付祥生,她哪里敢指手画脚。更何况,如果不是付祥生有这个习惯,她跟他之间的这一切,还不知道怎么发生呢!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付祥生这个怪癖有些可爱了。    常一笑到达付祥生家的小区的时候,时间还早,她远远地就看到小亭子里人头攒动,却并不见付祥生的身影。就在这里等吧,又怕自己歪打误撞遇上了付祥生的家人,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所以想了想,又牵着落落在附近遛了一圈。    这么一遛,就不知道遛了多少圈。    等第n次回到小区门口,小亭子里依旧人不少,但终于有付祥生的身影了。常一笑掂了掂手中的饼干,得意地笑了笑——她就说嘛,她的付祥生,意志坚强坚持不懈矢志不渝,哪怕是怪癖也一定能坚持到底的。    常一笑远远地观望了片刻,气定神闲地从院子的另一侧绕了过去。她表面上看起来厚颜无耻、胆大包天的,其实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先前付祥生不在时,她怕这几个人中有付祥生的家人,一问一答的很快就会暴露了自己;现在付祥生在了,她依旧怕,如果这几个人中有付祥生的家人,那么根本不必一问一答了,不必她开口,她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只有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功亏一篑,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所以她绕了一大圈,完美地避过了付祥生的视线。小亭子里坐着两位老阿姨,又有两个戴着帽子的小孩在叽叽喳喳地说笑。午后的阳光极为温暖,恰好斜斜地洒在小亭子里,照在他们身上,两个小孩似乎对付祥生的画板和颜料很感兴趣,问问这个再问问那个,向来惜字如金的付祥生竟然耐着性子一一解答了。    他的声音柔和得很,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飘荡在午后的阳光中,散落进常一笑的耳朵里。    常一笑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早在遇见付祥生的那一天起,她就认定了他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虽然后面表现得仿佛冰块一般,但常一笑知道,有些人就是这样的,越是心里柔软,就越是表现得冷漠傲然。    他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她常一笑。因为哪怕他演技再好,也敌不过她这个多年的演员。    常一笑听到一位穿着酒红色羽绒服的老阿姨笑着问付祥生:“阿姨看你好像每周都在这儿画画,也画不厌?”    另一位穿着大衣的阿姨忙不迭推了推她的胳膊,摇了摇头。    只是她们在付祥生的身后,付祥生自然看不到二人的动作。常一笑只见付祥生调好了画板,一边调着颜料一边回答了声:“还好。再画段时间就不画了。”    常一笑分明看到一旁的阿姨悄悄地凑过去跟那位提问的阿姨说了些什么,声音很小,她没有听到,正是狐疑,忽然觉得手中的绳子动了动。    尖锐的狗叫声响了起来,更加尖锐的猫叫声也响了起来。常一笑吓了一跳,赶紧扯着手中的绳子,大喊着:“落落回来——”    落落却愈发使劲地挣着绳子,朝着毛毛呲牙咧嘴地叫着。这万一两个小家伙打在了一起,落落把毛毛给咬了,她的付妖精岂不是要跟她绝交?!    常一笑慌了,浑身解数地扯着落落的绳子,一边喊着一边往后拉着。    好不容易把落落往回牵了些,没想到毛毛不赶紧溜之大吉就算了,竟然还得寸进尺地追了上来。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常一笑欲哭无泪,忙抽出一只手来从包里拿饼干,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将毛毛引诱一番,付祥生已经出现了。    “毛毛——”他喊它。声音里几分焦急,几分薄怒。    想来到底是毛毛跟着付祥生久了,被主人驯服得差不多了,付祥生这一声喊,立即便奏了效。只见毛毛斜斜地睨了落落一眼,便转过了身,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付祥生腿边,一边“喵呜——”着叫着,一边蹭了蹭付祥生的腿。    付祥生的目光落在常一笑身上。她的脸红得厉害,跟熟透的柿子一样,因为没有戴手套,绳子深深地勒进她掌心,指尖因失血而一片苍白,掌心被勒出了好几道引子。    似乎怕猫狗再次打起来,她依旧使劲地拉着绳子,将落落往后拽着。    付祥生走上前来,问她:“你没事吧?”    常一笑手上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    付祥生回头看了一眼毛毛,还好,挺安分的。他看了一眼常一笑的狗,又看向常一笑,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常一笑应付自如:“来遛狗。”    付祥生看了看自己的画板,声音有点无奈,“我才刚开始画。”    “我没想打扰你的。”常一笑撇了撇嘴,“我也没想到毛毛和落落会打在一起……”    “要不是它们打起来了,”付祥生转过眼来,漫不经心地问她,“你打算在这儿等多久?”    常一笑不假思索,笑道:“等你画完啊。”    带孩子的老阿姨频频看向他俩,常一笑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大声道:“没关系的,你先画画,等你画好了再给我讲题就好了,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她一边说着,还一本正经地低头从包里拿出了书来,笑道:“我也在这里看,可以的吧?”    付祥生点了点头。    到了小亭子里,常一笑先乖巧地朝着两位老阿姨点了点头,笑着打招呼:“阿姨好。”    穿大衣的阿姨笑着应了一声,问她:“来找祥生呀。”    常一笑点头,露出了一个极为傻白甜的微笑来,颇有些难为情地说:“有些题不是很懂,来向他请教一下。听同学说他讲得可好了,老师说了几遍都听不懂的,被他一讲,立即就会茅塞顿开。我问了问地址,想着反正出来遛狗,不如过来试试,没想到竟然在这亭子里遇见了他。”    “祥生功课是真好。”阿姨乐呵呵笑道,“那你有不懂的,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常一笑满怀憧憬地笑了笑,点头应道:“嗯!”    付祥生拿着画笔的手微微一顿,他回头,看向常一笑,犹豫了一瞬,已放下了画笔,转身走到她的跟前,问她:“哪里不懂?”    常一笑一愣,推脱道:“祥……生同学你不用管我,先忙你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等你忙完了再教我就可以……”    “我还要画很久,先教你吧。”付祥生的声音沉沉。    “没关系的,我等等就可以了。”常一笑继续推辞。分明艳阳高照,她的心里却大雪纷飞:祥生啊祥生,你是有多希望我立即消失啊!    却不知道付祥生心里完全是另一番计较。常一笑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再不管不顾地画自己的画,任由常一笑在这里等着,邻居看在眼里,一定会觉得他没有教养,且不说会不会故意嚼舌根,闲来无事跟他妈妈聊天的时候,一不小心提到这里,回去就是个大麻烦。    他的妈妈是一个怎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他却是一清二楚。    付祥生拿定了主意,扫了一眼常一笑手中的习题,就问她:“第3题?”    有一位阿姨还看着他们,常一笑妥协了,“嗯……后面还有好几道,要不……”    “没关系,一道一道讲。”    常一笑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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