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赌……赌钱？　　　　青湦睁大了眼睛，看着星巽，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雀跃得站起身来，高兴得在房间连连转圈。　　“对呀，赌钱！我也要去赌钱！”　　　　“事不宜迟，还等着吃饭呢！”　　　　青湦忙急匆匆把隔壁两个小孩儿和卓群深叫了出来，兴高采烈得向他们宣布了要去赌坊赌钱的决定。　　　　长明自然是一脸兴奋，打算跟着青湦去赌坊玩，赵襄看看青湦又看看乐得一脸傻气的长明，默不作声权作默认了。　　　　卓群深只怕是从未涉及过赌坊一类鱼龙混杂的地方，连连摆手，颇为忧愁“青湦姑娘，我就不去了吧，你看我这腿，还没好呢，我怕出去一趟回来这腿就好不了了……”　　　　青湦也不懂去赌坊和腿伤有什么关系，又是怎么去一趟赌坊伤就好不了了，不过她倒是习惯了卓群深的颠三倒四，也不甚在意，“那卓大夫就好好在客栈休息吧，等我赢了钱回来请大家去吃好吃的！”她笑嘻嘻得说。　　　　“好好好，那你们早去早回。”卓大夫一脸诚恳。　　　　他行医多年，深知赌坊人流复杂，皆是市井无赖之徒，输了钱还不起自然要被痛打一顿，砍手砍脚也是常事。　　　　赢了钱？那就更危险了！　　　　就算不赌钱，站在赌徒附近，恐怕也会被殃及池鱼，这才摆手拒绝。　　　　见青湦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赌坊可不是只有赢钱……　　　　青湦领着几人在附近街上转了一圈，眼见着商铺林立，酒肆钱庄挨着家家脂粉铺子绸缎庄，却愣是没看见一家赌坊。　　　　青湦忙拦着一个过路的老头询问，那老头笑道，“这赌坊做的可不是正大光明的买卖，哪能开在大街上，你们要找赌坊得去大街后面那些小巷子里，那里啊多的是。”　　　　青湦这才恍然大悟，又想着星巽恐怕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却看着她在这大街上乱找一通，也不告诉她，不由得暗暗瞪了他一眼。　　　　等绕到大街后面几条巷子后，青湦这才看见隐藏在景州城繁荣光鲜背后的另一番面貌。　　　　几条纵深极长的巷子比起景州几条主街还热闹，开满了大大小小青楼、赌坊还有专做黑市生意的典当行，到吃都像是过节似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的街道充斥着勾栏姑娘的调笑嬉闹声、赌徒的叫喊声、还有隐藏在黑暗里的打斗声——不是在打赖账的嫖客就是在打赌输了没钱的赌徒。　　　　青湦几人一路走过去，容貌奇绝的星巽引得勾栏姑娘又是丢帕子又是大声相邀，“姐妹们快看，好俊俏的公子呀，公子上来坐坐呀，我们不收你钱——”“是呀公子，我们姐妹几个一起伺候你——”周围一片笑声。　　　　星巽也不恼，接住帕子还冲姑娘们扬了扬，笑得一派风流倜傥，引得姑娘们又是一阵惊叫嘻闹。　　　　青湦看着星巽这般作态，倒也不惊奇。　　　　他久历凡尘，想来也是什么都见过了，不像她看什么都新鲜。　　　　何况——秋夕不也是出身青楼么，只是不知他当年遇见秋夕时，是不是像今日这般，秋夕倚栏对着他招手，于是他一见倾心便上了青楼。　　　　自此四百年，尘心不灭不成神，追寻着秋夕的轮回转世，再也不肯放手。　　　　青湦微微出神，却没注意赵襄对着青楼勾栏里姑娘一脸厌恶的表情，他别过脸去努力不去看那些穿着艳丽暴露的女子和不断往路人脸甩动着的香气浓郁的纱巾，竟一个人朝着前方巷子里奔去了。　　　　待长明发现了赶上他时，却见他一脸凝重得站在一家名叫“风月赌坊”的门口。　　　　“怎么了二哥？”长明疑惑得去拉他的衣袖。　　　　“我好像看见一个人进去了，很像刘麻子……”赵襄有些迟疑得说。　　　　他们两个都没见过刘麻子，但是却知道他的长相。　　　　刘麻子其人人如其名，身材瘦削，一脸麻子，脸上还有从眼尾一直延伸至嘴边的一条刀疤——据说是早年得罪了人被砍伤的。这样鲜明的特征，即使没见过他，恐怕看一眼也能认出来。　　　　原本约好了刘麻子在丹水接应他们送他们去万印成，在丹水接应点却没等到他，没想到在这周国边境景州，居然撞见了。　　　　两个孩子站在赌坊门口都脸色都变了。　　　　这时青湦也走了过来，看看风月赌坊的招牌，还没说话就被长明拉住了手，“阿湦姐姐就进这家赌坊吧！”　　　　青湦对于去哪个赌坊倒也无所谓，也没问为什么，不甚在意得笑着说：“风月赌坊，名字很好听呀，那就进去吧！”　　　　走进赌坊后，赵襄和长明眼睛就在四下搜寻着刘麻子的身影，无奈赌坊人极多，每一张赌桌前都围得水泄不通。赌徒头挨着头，压根看不清脸。　　　　正当他们茫然四顾时，忽然听见一个男人怒吼一声：“刘麻子你还敢偷偷溜来？上次输了欠爷爷的六百两还没还，先还了爷爷的钱再赌！”　　　　长明和赵襄对视一眼，冲着声音的方向挤了过去。　　　　好不容易挤到一张赌桌前，就见一个身着绫罗却凶神恶煞的彪汉正坐在庄家的位子，旁边两个打手模样的人正拽着一个獐头鼠目的瘦弱男子，那男子一脸麻子，眉边一条刀疤延伸到了唇角，一脸倒霉相，正是他们寻寻觅觅的刘麻子！　　　　那刘麻子被扭着胳膊跪在地上，此时哀叫连连，“张老爷我是真没钱啊，有钱早就还您了，要不再让我赌一把，赌一把就好了，赢了马上就还给你！”　　　　那张老爷冷哼一声，“哼！就是再让你赌十把二十把，你也赢不了！今天没钱，行！我的规矩你知道，留下两条腿或者两条胳膊，就放你走！”　　　　刘麻子顿时面如菜色，哆嗦个不停，“张大官人饶命啊，没了两条胳膊腿，小人哪还能活呀——”　　　　张老爷面露不耐，冲打手摆摆手，“把他胳膊腿儿卸了扔出去，别在这给我们扫兴！”　　　　眼见着两个打手就要把刘麻子拖出去，长明急了，眼睛四下一找，见青湦还在一张赌桌前看的入神，忙奔过去拽住她往后走，“阿湦姐姐，快去…快去救那个人——”　　　　青湦糊里糊涂被拽过去，“怎么了……”　　　　长明来不及和她解释，便急切得指着刘麻子道，“那人赌输了钱，他们要杀他！”　　　　啊？原来赌输了竟然要命么？这一点青湦倒不知道，她似乎从未考虑过赌钱还有输的可能。　　　　不过她也不怕，于是此时她便朗声冲那张大官人叫道：　　　　“我来替他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