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贪狼星？”青湦迷糊得看着前方两个小小的身影，“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从不开玩笑，”星巽瞥她一眼，叹道“你一出来就捡了一个贪狼星，这是什么运气。”　　　　“这是——好运气。”青湦笑眯眯。　　　　“你就不好奇吗？”星巽也望了一眼那两个跑在最前面的孩子，有些意味深长，“我可是对着千年不遇的贪狼星好奇得很。”　　　　“王朝兴替雄才辈出本就是常事，和日升月落一样平常，有什么稀罕的。”青湦颇有些不以为意。　　　　星巽摇了摇折扇，笑笑没说话。　　贪狼星呵，那是千古不遇的命星啊……　　　　“救………救命啊！救命---------”　　不远处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叫声，听起来似乎是个年轻人，一直走在前面的两个孩子立时顿住了脚步。　　　　赵襄仔细听了一会，皱起了眉头，“前面可能是遇见土匪了吧！看来我们要绕路了。”　　　　长明急的差点跳起来，“这儿哪还有第二条路啊！”　　　　“怎么了？”　　从后面慢慢悠悠过来的青湦见他们停着不走，好奇的问了一句。　　　　“阿湦姐姐，二哥说前面有土匪打劫！”长明跳到青湦旁边，一脸期待得看着她，“你会去救人的吧？”　　　　“也许不是土匪，只是掉入猎户陷阱了也不一定”，赵襄看看长明，有些不自在得补充道。　　　　“就算是掉到陷阱里去了，我们不救他他也会有事的”，长明急急得反驳他，转而一脸恳切得看着青湦，“阿湦姐姐……”　　　　“我出来这么久还没见过土匪什么样儿呢，当然要去瞧瞧了！”青湦不知何时撑起了一把桃色的纸伞，上面还画着桃花朵朵，她边说着话边抿着唇笑，歪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星巽，星巽始终摇着扇子，什么时候都无所谓的笑着。　　　　这两个人似乎都没把这可能出现的乱世土匪当回事。　　　　“我就知道青湦姐姐最厉害了！”长明高兴得蹦起来，只差手舞足蹈。　　见他们三人往着呼救声方向走去，赵襄垂下眼，咬咬牙只得跟了上去。　　　　“我真的没钱，你们都搜过了，怎么还不相信，我一个穷大夫，哪来的钱啊……”　　　　年轻男子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听着颇为无奈又有些垂头丧气，不知何故，青湦听着竟觉得颇有有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钱老子就把你胳膊腿儿都卸了，给你爹妈送去，看他们给不给钱！”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也近了。　　　　“各位大爷，你就是把我切成十块八块也没用啊，在下父母双亡举目无亲，更兼穷困潦倒，这才打算去投奔亲戚，谁知道半路就让各位截住了……”　　　　青湦闻言不知何故笑得更厉害了，透过前方的灌木林已经隐约可见人影绰绰，便停步站住了。　　　　“要不各位大爷放我去投奔亲戚，待我有钱了必定回来孝敬各位………”　　　　“你当我们是蠢猪吗？”一个大汉咆哮了了一声，“既然没钱留住无用，兄弟们把他砍了晚上炖了吃了，哥几个正好几天没吃肉了！！”　　　　“哎哎哎！各位大爷我又瘦又柴嚼着干涩不好吃啊——还是吃猪肉吧——我给各位买二十斤猪肉来——哎哎救命啊——”那年轻人怪叫起来，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他说的对，他的肉不好吃——“一个清凌凌的声音自灌木丛后响起，随即走出一位湖绿裙衫撑着桃红色纸伞的小姑娘来，那小姑娘抿唇笑得暖洋洋的，”我的肉好吃，不如各位试试？”　　　　七八个恶形恶状的大汉闻声一愣，继而面面相觑，紧接着那姑娘身后又走出一个摇着纸扇的翩翩公子，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探头探脑。　　　　被捆在树上的年轻男子原本闻声大喜，抬眼一看居然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少爷，还跟着两个小孩子，顿时大失所望，忙冲着他们喊“快逃啊，这些可都是吃人肉的土匪啊——”　　那不远不近站着的少女冲着他笑咪咪，“我跑了，谁来救你呢？”　　　　那几个大汉也回过神来，哈哈大笑，瞧着两个年轻男女穿着不俗非富即贵，必定是大肥羊，顿时目露凶光，“来得正好，兄弟几个还没吃过女人的肉，想必是比糙老爷们要细嫩的多，给我绑起来！”　　眼见着几个人朝年轻的公子小姐提刀奔去，那年轻人急的摇头晃脑，“几位大爷还是吃我算了，姑娘家肉太生没有嚼头啊——”　　　　那撑着伞的少女眼见着几个大汉冲过来，不急不慌，将那纸伞往前一掷，身形随着纸伞一同飘了出去，堪堪飘到了几个大汉面前，一个大汉伸手便要捉，却扑了个空，人影已经踏在了纸伞上方，纸伞凭空极速飞转出去，力道奇大，几个大汉纷纷被撞倒在地。　　　　几人正要起身看个究竟，那纸伞又飞旋着撞过来，这一次把他们的骨头几乎都撞碎了，趴在地方哀哀叫唤，只听得一阵轻笑声，抬眼之间少女好整以暇得站在不远处，手中撑着那把桃红色的纸伞望着他们，脸上犹带笑意。　　　　“快跑——”为首的大汉勉强直起身子，正想逃走，却发现腿骨痛得几乎走不了路，眼见着少女走近，不禁扯住了旁边的男人，颤声叫到“哪来的妖女，你要做什么！”　　　　那少女见他怕成这样倒是没有再走近，只是好奇得问，“你们真是土匪么？”　　这少女正是青湦。　　　　被长明从树上解开绳子的年轻人一瘸一拐得跳过来，“这还用问么？当然是土匪，不然还能是良民百姓么！”　　　　“呀——”青湦一见年轻人过来就忍不住满脸是笑，“原来土匪会吃人么？我以前倒是从未在话本里见过。”　　　　“女侠，女侠——我们从没吃过人肉啊，只是为了吓唬人才胡说八道的——”一个窄脸略瘦的大汉忙向着青湦叫到，“女侠饶命啊！”　　　　星巽倚着树，握着扇子一脸事不关己看热闹的表情，看看青湦，又看看土匪，最后看向了年轻人，似是若有所思。　　　　“以前这山上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土匪，你们是从哪儿流窜来的？”年轻人捂着被打伤的胳膊，也学着匪徒恶声恶气。　　那几个土匪互看一眼，却都没吭声。　　　　“说呀！说了就放你们走。”这次却是那少女说的。　　　　在得到老大眼神的默许后，那窄脸男人咽了下口水，犹豫着开口道，“侠女大人，我们原是……是周国士兵，半个月前劳溪一战，主帅战死，劳溪城失守，我们几个无处可去，便逃到这山里落草为寇，我们几个也是毫无办法才寻的这个出路…这山里根本没有人走，这半个月我们也就打劫了几个人，也未曾伤及性命便放他们去了，还请女侠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你是说你们当了逃兵？”几个大汉话音未落，就见那年轻人脸色忽然沉了下去，“劳溪城失守，还有一城百姓，你们作为士兵不去保护一城百姓居然来当土匪，真是国之大耻，战士的刀枪不去杀敌却用在百姓身上，有如此士兵难怪周国兵败如山倒，连失七城。”　　　　那几个大汉登时面红耳赤，垂着头不说话。　　　　“可叹蒋帅一世英雄为国身死，帐下却有如此懦夫，不敢护一城百姓安危，跑来这深山里当流寇，真是可悲可笑至极！”那年轻人一连声说完，冷笑一声，“就是放了你们你们就有脸面苟活于世么？日后你们有何脸面去见过国捐躯的主帅和战死的兄弟？有何面目去见死于敌军手下的一城百姓？”　　　　那为首的大汉呆呆的，眼中竟溢出了泪水，身旁几个大汉亦是眼眶含泪，隐忍不发，不知是谁第一个哭嚎出声，“先生说的对，我有何脸面回去见我那老娘见我那死鬼老爹——”喊着便去捉刀往脖子上砍，却被那年轻人冷声喝止：“周国未亡！战士应当死在沙场上，而不是深山老林里！”　　　　那捉刀的大汉一顿，复又痛哭流涕，几个大汉闻言更是抱头痛哭，嚎成一片。　　　　那年轻人本长得清秀，眉目柔和，瞧着像个白面书生，方才横眉一竖却极有气势，这会转过身，眉目松弛下来，却有些说不出的怔忡温柔。　　　　他冲着一直在一旁含笑的青湦行了个不甚郑重的礼，“还没谢过姑娘搭救之恩，在下卓群深，楚国旌阳人士，乃是一名大夫，未请教姑娘芳名？”　　　　仔仔细细得把年轻人打量了一遍，连那脸上未收敛干净的愤怒都瞧得清清楚楚后，那少女才嫣然一笑，“我是青湦。”　　　　卓群深瞧了瞧青湦身后不远处始终隔岸观火的星巽，还有方才给自己松绑的小孩儿，还有更远一些，一直站着没有动过的赵襄，却什么都没问。　　　　倒是青湦开口道，“卓大夫若是也要去周国吗？是的话不妨和我们一起。”　　　　“这样最好了。”卓群深点点头，再也不看那摊成一地的大汉们，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径自往前方走去，“我给你们带路。”　　　　青湦回头望了一眼星巽，却见星巽满含笑意的眼睛也一眨不眨望着她，“快走吧！”她微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