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唐歌一愣,虽不知他有什么后招但还是喊了一声“老道士”就跟着飞身而进破庙。空稚则是眼见着自己师父落下那一刹那就扔下唐之川,独自往破庙里飞奔而去。唐之川犹豫了一下,也往破庙门口跑。正要进去,他却是立即被挡了回来。唐之川不敢硬闯,只凑近前伸手摸了摸,触到的东西并不是平滑的,更像是拿硬质铁丝编制的渔网。可这铁网为何只拦他一个?明明方才空稚也是从这里冲进去的。    唐之川猜测或许是清原师徒二人布下的屏障,目的自然就是唐歌无疑。于是他退了两步,安静地看着破庙。月光在破庙外面撒了一层糖霜,却没法让唐之川看清破庙里面的情状。他站在破庙外,只能见得里面不时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伴随着道士的暴喝让唐之川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希望唐歌能不再出现,却也觉得若是被毁减得神魂连地府都入不了,则着实有些狠了。    且说空稚闯入破庙就迅速掏出两张符,低声念诵又隔空草草画了个咒文,符纸便自动贴于门楣边上。符纸上的咒符隐隐发亮,空稚立于一旁不敢大意。他听见唐之川在外进不来才稍稍放松瞧着自家师父道:“师父,怎么你先跳进来了?”    “……为师这是计谋。”清原咳嗽一声,脸色不自然地有些僵。跌进破庙的时候,他感受到自己的阵法,终于是想起来,昨晚他和徒弟连夜在破庙里布下困鬼阵,本是想引唐歌入阵。先前被唐歌激怒,清原气的什么都忘了。好在这会儿歪打正着,虽把自己也搭了进来,但只要唐歌在阵中就好。    眼随心动,清原手执桃木剑摆在身前看着唐歌在庙里乱转。明明四处破的漏风的废庙偏生把她困在其中,而唐歌自己也察觉到这破庙里有什么东西在压制她。    这会儿听师徒二人说话,纵然唐歌再蠢钝也明白是他们下的圈套。一想到臭道士不遵守约定,唐歌顿时就怒了。她从屋顶一跃而下,周身裹着浓重的阴气。    “臭道士,你竟然暗中布局!”唐歌怒吼,她伸手在前呈鹰爪模样,指长尖细竟是森森白骨。    女鬼本是阴气聚集之体,此刻竟是化出骨爪,清原亦是震惊,他面上却是不显。只一瞬,唐歌骨爪将及清原眉间。霎时间,清原敛眉大喝一声并迅速祭出拂尘在身前格挡。唐歌收势不及,骨爪被拂尘缠住,十指皆是卷满了拂尘须毛。唐歌顿住猛地往身前一扯,拂尘却是安然无恙。她抬眼看去,清原眉头未展,启唇低声念咏像是在布什么更厉害的法阵。唐歌心下暗叫不好,可这拂尘越缠越紧,她只得咬牙运气转至双手指骨。她把自己地指骨化成薄如蝉翼的刀片,阴气聚集在刃上。须臾,随着她一声暴喝,终是将清原法术加持的拂尘绞断。    清原却浑不在意,一手持剑,一手拿符咒贴在桃木剑上,剑尖在他身前划出花样,配合着他一刻不停的念咏。唐歌知道时机不多,当即决定一鼓作气直取清原眉间一点。就在她骨爪抵上清原肉身时,他诡异地勾唇一笑,看的唐歌楞了一瞬。趁着这档口,清原大喝一声,唐歌瞬间被击退落在地上。她诧异地一抬头就见那把破旧的桃木剑悬空浑身闪着金光,像极那时候追她半夜的金色小剑。    唐歌正想起那晚之事,突然瞧见道士身前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符文,虽然不认得,但唐歌也觉得是招惹不得的。    “女鬼,贫道立马就让你超脱!”清原在符咒后大声嚷道,不待唐歌有所动作,他就催动符咒朝唐歌袭去。唐歌已然觉得万事休矣,却不想竟是清原先一步吐出一口血来。半隐半显的符咒消失,唐歌来不及震惊就见清原因术法反噬而吐血栽倒在地。    “师父!”空稚哀嚎一声,迅速跑到清原身前挡住他,并且朝着不远处的唐歌丢出两张符,写着咒文的符纸瞬间变成火球。两团火球包裹着符纸虽是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唐歌,可是丝毫没有起作用,就连一根发丝都没有燃起来。    唐歌嗤笑一声道:“区区阳间之火,能耐我何?要是你能请来太上老君的丹炉火,我倒是可能怕上一点。”她说这话,大气都不喘,装得确有其事一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虚的很。这些都是她听地府小鬼说的,真要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请来,她立即就得化作烟尘了,估计连遁回地府的机会都没有。可斗法最重要的是什么呀?是气势!地府小鬼说是气势,她自己也觉得是这个理!而装腔作势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些骗鬼的鬼话!脸不红,心不跳,骗鬼的鬼话,唐歌觉得自己都能做到!所以她也认为,自己在气势上占了上风,这斗法也是十拿九稳的了!    且说空稚见自己的术法没有效果当即就懵了,再听唐歌那般气定神闲地大言不惭,他就都信了。而今师父不能动用法力,他自己又打不过这女鬼,空稚觉得自己入行近两年来,第一次陷入这种绝望中。    吾命休矣。    空稚看了眼清原,清原看了眼空稚,他本想提醒徒弟,这女鬼被困鬼阵镇压,实力大减,刚才那话不过是装腔作势。可他一开口,话还没说,就又是呕出一口血来。前两日,他用了八成的金莲剑决,尚且没有休整好,如今又是维持困鬼阵,被术法反噬他虽也考虑过,以为自己尚能撑到除灭女鬼,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清原匍匐在地,嘴角都是他的血,他直直地盯着空稚,艰难地朝他伸去手,嘴里咽下一口血沫,哑声唤他的名字:“空稚,徒儿……”    空稚见状,大为震骇。他拿袖子胡乱地抹了抹发红的眼眶,咬牙道:“师父放心,徒儿就是粉身碎骨也决计不辱师门!”说着他顿了顿,瞧见清原目光微闪,又是咬牙忍了忍眼角的泪,自责道:“就是徒儿平时没刻苦,今日就只有这点本事了。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师父,徒儿不孝!”    唐歌在一边看的莫名其妙,他们师徒二人违背约定私下阵法,她不就是气不过和他们动真格地打起来了么?干嘛一个个像是要生离死别一样?地府小鬼不都是说,阳间高手过招点到为止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空稚便跳到她身前叫嚣:“女鬼,过来!”唐歌一愣,以为他要拿出什么厉害的法器,却见空稚自袖子里抽出一把和他师父手里类似的桃木剑。不过仔细看可以发觉,相较而言,这把短了三寸又细了半寸。却是有些像追了唐歌一晚的金色小剑放大了数倍。    念及此,唐歌也是不敢大意。她终究发觉,这师徒二人对自己也毫不留情,处处杀机。唐歌顿时慌张了几分,若真要被他们占去优势,自己一定是被打的魂飞魄散。    空稚双脚分立与肩齐宽,接着他两指从袖口里夹出一张符咒来按在桃木剑上,一边低声念咒,一边向前移动。自符纸擦过的地方,剑身都变作金色。唐歌皱眉,看不懂这招数,直至一柄小剑虚弱地从金色的剑身上浮出,唐歌才明白过来。想起上次那般屈辱,唐歌也是更加紧张起来,她死死地盯着空稚不敢露怯,心里确实一团乱麻,上次撑坏了乾坤镯,这回尚不知有何法宝能应对。    空稚若是知道唐歌此时的处境,定是会大笑三声。可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没能记住后面的咒文,无论他怎么使力,木剑上的符纸硬是不动,金莲剑决他没记全。    勉强从剑身上浮现的金色小剑半隐半现,最后还是无力地碎成细沫消失了。空稚二指夹住的符纸弹开,金色的桃木剑归于平常。清原暗自摇了摇头,竟是在想徒儿这回吃了苦头,下回定会刻苦练习的吧。    空稚半吊子的咒法失效,这让他自己也是懊恼。他不敢回头去看清原的表情,仍旧是梗着脖子红着眼眶道:“师父大恩,徒儿来世再报!徒儿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门!”说完,空稚拔腿就跑!唐歌一愣,回过神来立即循着空稚的身影追了过去。    “臭道士,你逗我呢?!”唐歌边跑边喊。空稚见她跟来,又是抹了抹眼睛,心里期盼着师父快些解开困鬼阵然后出去,留他一人和这女鬼耗到死好了,反正是个法术都学不好的废物,师父能遇上资质更好的徒弟!    清原看着一人一鬼往破庙深处跑去,又是摇了摇头。他轻轻地翻了个身,大口呼吸让他心肺疼的厉害,所以只得缓缓地吸几口气。缓了片刻,清原慢腾腾地从腰间摸出个瓷瓶来,他拔出塞子将唯有的一颗丹药倒在掌心里。    糖球样的丹药看上去平平无奇,只在面上有些皱裂的纹路,乍一看更像是个次品。清原看着丹药有些犹豫,吃掉这颗夺还丹,他便可立马功力恢复十成有余,发动困鬼阵毁减女鬼最多不过一息。可这丹药等于一锭金子啊!吃了可是肉疼,空稚若是救回来了,就是两人一起肉疼!清原一想起空稚跟老妈子一样追着他抱怨就浑身难受,一时气血上涌又是吐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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