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眼前的金铮脸色阴沉地像夏日雷阵雨前的天。也许是她接触他太少，总之沈何启从来没见过金铮生气的样子，在她的印象中他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和笑脸张扬。　　　　沈何启装作没看出来，不动声色地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吃饭了吗？”　　　　金铮拉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你跟我出来。”　　　　留下李姝杰和老鳖面面相觑，好半天，李姝杰才回过神说了一句“真鸡儿劲爆”。　　　　老鳖万千思绪理了半天，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把金铮和吴勉搞混，“这不是她那男朋友吧？”　　　　李姝杰：“废话，当然不是，这是老娘差点看上的男人。”　　　　老鳖：“你还让沈何启给你介绍...”　　　　李姝杰扯了张纸巾把脸蒙起来：“别说了，尴尬得我觉得我今后都不能直面三加四。”　　　　沈何启踉踉跄跄被金铮带着走，他的步伐迈得又大又急，她几乎没穿过高跟鞋，还是双8厘米的，穿上了路都走不顺畅，更别谈要健步如飞，一路上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要崴脚了。　　　　“金铮，你别走这么快，我要摔倒了。”　　　　金铮充耳不闻。　　　　“金铮！”沈何启另一只手去拽他，他把她的手腕抓得生疼。　　　　他不肯松开，顺势把她两个手都抓住了，两人缠成一团。　　　　谁知相亲男去而复返。金铮终于停下脚步，手依然没松开。　　　　“你们...”相亲男把金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他们的手上。　　　　沈何启暗暗使了使力想抽手没成功，反正也为时已晚，她干脆也不管了，保持着这个姿势，佯装淡定地说：“张先生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相亲男的目光这才从他们的手上移开，看向她：“啊...我忘了拿停车票。”　　　　“哦。”她点点头，“那快去拿吧。”　　　　“你们...”相亲男终于还是没忍住心里的疑虑问出了口：“你们是什么关系？”　　　　金铮冷冰冰地回道：“她有男朋友，你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任谁都以为他是在说自己，相亲男也不例外，但是他的反应居然不是被耍后的愤怒，而是一个劲跟金铮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　　　　金铮的反应透露出了他强大的心理素质，沈何启也不知道他是冷血还是不要脸，总之他虎着脸坦然地受着人家的道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相亲男逃也似的背影让沈何启惊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金铮又拉着她走，这一次倒不硬扯了，迁就她的脚步走到了电梯旁的安全通道里。　　　　“你这样，老吴知道么？”站定后他问道。　　　　沈何启举起两人还纠缠在一起的手到脸的高度让他看，示意他松手。　　　　金铮会意，放开了她。　　　　“金先生，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误会你在吃醋。”沈何启玩味地勾起嘴角，慢悠悠一字一句道，“我和吴勉大概是分手了，所以如果你吃醋了，请让我知道。”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金铮还在找重点中的最重点，就听她继续道：“做好人就彻彻底底做好人，做坏人就坏到底只顾自己感受就好，又好又坏最吃亏，自己爽不到，还要让人不爽。这世上能两全的事可不多。”　　　　说完，她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发送了好友请求，而且不是通过群聊加的他，而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熟练地输他的手机号码搜出来的。发完她朝他晃晃手机，说：“你可想好了。我这人不喜欢孤单，很快会找新的男朋友陪我，等不了你太久。”　　　　转身离去的背影说是风情万种一点不为过，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像能敲进人的心里。　　　　安全通道拐角处是探头探脑的李姝杰和老鳖，看见她满脸都写着舍我其谁的霸气走过来，默契地一左一右围住她，两张脸上是满满的求知欲，“加四？你要不还是自己主动点坦白呗。你知道我们俩的，你不说的话今天你怕是走不出这个商场了。”　　　　沈何启的脸垮下来，“扶着我点，刚逞强装了个b，现在我有点虚。”　　　　三人在甜品店落座，沈何启终于能放开肚子吃点东西了，点了一大杯奶昔，耳边两个死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审问，她不理，甜品一勺接一勺往自己嘴里送。　　　　“你跟金铮怎么暗渡成仓的？”　　　　“吴勉知道吗？”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睡没睡啊？”　　　　“说嘛加四。”　　　　……　　　　“三加四，你知道吧，你跟金铮这样子搞得我很尴尬，不过你这人也真是，我问你要他微信你干嘛不告诉我？你还真打算把你姘头介绍给我啊。”　　　　直到听到李姝杰这句话，沈何启才终于悠悠开了金口，她挑了几个自己印象深刻的问题进行统一回答：“吴勉不知道，没睡，什么都没干过，不用尴尬，我们两八字没一撇。”她是不会说自己高中时候单恋他，并且到现在为止念念不忘九年了。这对她来说太丢脸了。　　　　总之李姝杰和老鳖都以为她和金铮是最近认识并且勾搭上的。人真的是一种很护短的生物，哪怕此情此景很没品，发生在别人身上能用道德标准去评判，但发生在朋友身上，就不觉得有多大问题了。　　　　沈何启回家的时候很晚了，走出电梯透过窗户看到家里客厅灯还亮着，暗自奇怪家里怎么有人这么晚还不睡。　　　　沈耀荣在客厅坐着看电视。　　　　沈何启进门，也没多想，叫了声“爸”就打算进房间。　　　　“站住。”她爸在后面出声。　　　　她爸的声音太严肃，说出的话也很不善，沈何启心中顿时打起了拨浪鼓，干笑着道：“怎么啦爸爸？”　　　　“你给我过来。”沈耀荣指指自己对面的沙发。　　　　沈何启战战兢兢坐下，跟她爸套近乎，“爸爸，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你有男朋友了为什么不说？还要把人叫去给人家张…张……”　　　　“张伟明。”沈何启提醒他。　　　　“对，张伟明，为什么还要把男朋友叫去给张伟明难堪？”　　　　沈何启仍在做最后的抵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都谁说的？”　　　　“还能是谁说的？当然是张伟明说的。你妈给介绍人道了多久的歉你知不知道？介绍人都快气死了。”　　　　刚才明明表现得那么老实巴交的相亲对象，扭头就毫不留情告了她一状。沈何启就后悔自己刚才对他那么好态度了，原本她今天是打算全程气场全开的，看着人张伟明唯唯诺诺的样子觉得可怜，为了照顾他的感受她强忍着不耐吃完了一顿饭，还一直好声好气的。　　　　她抱怨：“他怎么跟小学生一样，还跑来告状的。”　　　　她爸今晚的目的也不是相亲男，随口又不走心地说了她几句，就把话题引到了真正的目的上，“你那男朋友，哪里人，几岁了，干什么的，你们认识多久了？”　　　　沈何启一个头两个大，开启糊弄模式：“哎呀，爸爸，你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都这么晚了，你不困我还困呢。再说了，八字没一撇的，能处多久还不知道呢，我等确定了肯定带回来给您看。”　　　　沈耀荣成功被她忽悠着去睡觉了，她刚松了一口气，结果她爸都在房门口握住门把手了，又把身子转过来了。　　　　沈何启心里叫苦不迭。　　　　“别的我管不着，你自己注意分寸！没结婚之前，绝对不可以越界。不然我打断他的狗腿。”从这里可以看出来，沈何启的不讲道理都是遗传了她老爸。　　　　被亲爹叮嘱这方面的事情，沈何启觉得有些尴尬，装作淡定说了几遍知道了，就溜进了自己房间。　　　　如她所想，微信上金铮果然没有任何回应。　　　　沈何启洗完澡出来，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去看手机，她已经看了无数遍微信了。微信新消息有好几条，但是没有一条是来自金铮，他没有通过她的好友请求，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她还是感到很失望。　　　　只有她两手腕的淤青和红肿，提醒着这个男人刚才真的因为她失控过，只是他又退缩了。　　　　*****　　　　金铮也无法入眠。　　　　他现在想来都觉得后怕，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冲动，就这么冲进去把她拽了出来。路过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坐在里面吃饭，两人的表情和举止很明显可以看出来是在相亲，等到那个男人离开，他就再也忍不了心中的不快了。　　　　沈何启和多年前一样，大胆又直接，不，应该说是变本加厉了。现如今她的行事作风比之当年更加张狂，直击要害，不留情面。　　　　她说的很对，可他没办法不顾吴勉做一个完完全全的坏人。　　　　那他就只能做一个好人，晚上发生的事只能忘掉。　　　　沈何启的微信好友请求，备注是“你敢不敢？”。她完全可以点进群聊找到他，但她偏偏要用手机号码告诉他她背的出来，她在亮自己的底牌。　　　　是的，可是他不敢。